一个老拳师的“武林外传” □本报记者 陆照德 文/图
黄鸿飞（左）与中学同学在右江边合影
平果县城有位黄鸿飞先生，虽已69岁，但身手敏捷，还四处奔走打工，做管理搞得井井有条，同辈人都佩服他身体好，而熟知他经历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厉害的武术好手”。
黄鸿飞是平果县榜圩镇常星村常巩屯人，自幼受当地师公戏影响，迷上武术。几十年来他走南闯北，每到一处，总是拜访当地的民间拳师，增长了见识与技艺，脑袋中装着很多平果民间的“武林掌故”。近日，记者有幸见到了黄鸿飞，听他讲述平果的“武林外传”。
1.常星武风 熏陶鸿飞
在黄鸿飞的记忆里，常星村历来武术风气很盛，这或许跟当地师公戏有关。
据介绍，当地办特别的丧事（如溺死、战死等非正常死亡），不仅要请念经的道公，还要请武道公——专门耍武术。每逢这个时候的凌晨1~2点，耍武术的道公头戴面具，身着古代衣服，追追打打，翻上翻下，犹如大戏，很是精彩。
“每逢有师公戏，小孩子都会结伙跑去看，我也因此喜欢上了武术。”黄鸿飞说，当地师公戏，都是一个师傅带一帮徒弟，经常操练刀枪棍棒及拳脚功夫，“练得不好，表演不精彩，不好看，下次就没人请，武术风气就这样传承下来了。”
黄鸿飞喜欢武术，也受到父亲的影响。黄父热爱武术，曾去报名参加红七军，因未满16岁不能如愿，1936年考上广西军校，按当时情况，如读到毕业，即可到国民党部队当军官，但因家中叔伯都是中共地下党员，就劝黄父，免得以后“亲人战场相斗”，因此，黄父只读了两年就回了家。1938年，黄父曾两次到柳州找中共地下联络点，想去延安“抗大”从军，没能如愿，只能继续呆在家里。父亲的这段“从军”经历，让黄鸿飞对武术有了更深一层的喜爱。
其实，黄鸿飞真正拜师习武是基于现实的需要。1956年，黄鸿飞到平果县码头一小读书，有名同学个子大，学过武术，爱欺负同学——拿着拳头顶住对方的脖子。个子小的黄鸿飞当然不能幸免，次年，他就找到村里的拳师韦卜妹伯伯学了一招，克制对方，才开启了他的习武之旅！
2.遍访名师 回味武林
黄鸿飞记性特别好，几十年前经历的事都能娓娓道来。
自从跟韦卜妹学了一招之后，1961年，黄鸿飞拜从靖西退休回来的“老革命”罗经伍为师，学了一些南拳。“罗老告诫我说：‘小黄呀，你要记住，学武术，一山更有一山高，别跟我学点东西就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很危险！\’”黄鸿飞说，罗师傅在靖西发现很多身怀武技的人，因此特别教他谦虚谨慎。
黄鸿飞后来曾拜过著名拳师韦永华、谭永胜、罗万荣、陆顺勺等十几位师傅学武，深得武学之道。
这些师傅的人生经历，在当时是武林常态，于今却相当传奇。
第一个师傅韦卜妹，年轻时功夫好，在当地“抢花炮”很有名，南宁的一个大老板曾派人请他到南宁，说是招去做工。这位老板还从广州请来一名大师傅教武功，后来还培训打双枪。再后来，韦卜妹才知道，大老板招聘这么多年轻好手训练，并非为了“抢花炮”，而是想派他们护卫他的东南亚“走私生意”……韦卜妹的这些传奇经历，黄鸿飞从小就听村里的老人这么讲述。
1966年，黄鸿飞曾到上海，在淮海公园见到一些太极老拳师教徒弟太极推手，腾挪推拿，“很激烈，擒拿不像擒拿，跟现在常见的太极很不同。”黄鸿飞说，他想学，但一个老拳师告诫他——“学这个，需要名师亲自指点才行，你们广西没这方面的风气，你想学好，不可能。”黄鸿飞在上海跟这个老拳师学了一个月，才知其所言不虚，就放弃了学太极。
黄鸿飞另外的几位师傅中，罗万荣毕业于广西国术馆，擅长八极拳、棍法，曾在军队授拳，黄鸿飞于1982年拜见罗万荣；陆顺勺则是白莲教教徒，曾到广东学武几年，功夫了得，棍法、拳法、步法都是黄鸿飞前所未见，后来他才知道，老人所学的是白眉拳、蔡李莫拳等。
采访中，黄鸿飞常感叹：“过去的武术人，真的很厉害，说起来，现在的人很难想象。”
3.陆门六载 才得三字
从20世纪50年代末到90年代初，这30多年时间里，黄鸿飞走访了很多地方，所到之处，就访问当地的奇才异能之士。
1985年8月，黄鸿飞拜在田东思林镇舞狮人陆兴保门下。陆家世代打铁，有个铁铺叫“生机铁铺”，在当地有名气，因此，时人又称陆兴保为“陆生机”，黄鸿飞拜师时，陆兴保已经70岁左右。
1991年4月，经过六年考验，黄鸿飞才得陆兴保师傅传授上乘武功——撇、纳、插，“考察我六年，才教这三个字，这是入室弟子才教的，陆师傅的很多徒弟，都没得学这些。”黄鸿飞说，早年师傅只教他们一些双头棍、莲花单（双）刀、二十四式尖掌、七十二扣锤等皮毛功夫。
言谈间，黄鸿飞还说了一件与陆兴保的师傅梁恒泰有关的趣事。梁恒泰是杂技世家的传人，早些年，梁恒泰常带杂技团走南闯北，没娶老婆，以单刀闻名江湖，很多北方的同行都败在他的刀下。1940年代，南宁来了个杂技团，领头是个女侠，叫欧少雄，也是个有名的杂技家，擅使长鞭。梁恒泰想把两家杂技团合并，增大实力，但欧少雄却说：“打赢我，我就嫁给你，杂技团也并过去。”比试时，梁恒泰跳起来避开长鞭一刀砍向欧少雄的脚，欧少雄服输，然兑现承诺，与梁恒泰结为连理，在当时传为佳话。
“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功夫厉害的人，都是高高瘦瘦的，手脚也精细，敏捷如猴子。”黄鸿飞说，过去习武之人，都打木桩，一根松木柱子插地上，裹以干草，就拳打脚踢，时常练习，这是最基本的。
4.长期观察 “守中用中”
现实的武术环境变了，痴爱武术的黄鸿飞，转而关注电视上的武术比赛——武林风、广州自由搏击比赛，至今已有10年。
黄鸿飞经过多年观察，对赛场上的武术比赛有他独特的看法。“看了这么多年电视上的比武比赛，我觉得中国运动员多是守偏门的，跟着西洋拳的路子，这样很难赶超人家。”黄鸿飞说，他认为，中国的运动员应该深入挖掘中国传统武术的一些技法，尤其是“守中用中”的原则，注意“消闪反击”、“寻找死角、盲点出击”，或许会走得更好。
黄鸿飞很是看好武术运动员方便，但近日方便却被外国选手踢中裆部一带，对此，他感到痛惜——“能‘守中用中\’，何至于此！”
黄鸿飞的“武林外传”太多，有些听起来像武侠小说，却远比武侠小说真实、精彩。“跟你讲这些，算是我对人生的回忆吧！”黄鸿飞笑着说，他所谈不过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和多方探访得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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