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候鸟”去看父母 被训斥独自返乡 □本报记者 褚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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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无奈
孩子跟大人隔着厚厚的一层膜
“下了班回了家，找不到孩子，我们都快急疯了，就怕他出什么意外，他手机也打不通，我们一边打电话回老家，叫亲戚朋友去车站守着，一边请厂里的工友到处找，就在请假准备回家的时候，接到电话说孩子没事了，心里的石头才落了下来……”近日，通过电话，阿蒙的父亲韦先生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提起孩子的孤单处境，韦先生显得很无奈。“一年到头总是盼着见面。见了面没多久，又开始吵架，孩子心里有事也不愿跟我们多说半句……”他告诉记者，阿蒙回到家之后，妈妈曾经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表达了对他的担心以及思念之情，但是阿蒙只回了一句：“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了。”
韦先生说自己何尝不知道，孩子失去了自由，虽然有父母陪在身边，但心里并不快乐。高强度的工作、超长的工作时间、有限的居住条件和相对拮据的收入，使得在城市里举目无亲的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照顾孩子，而有些工友家中年龄稍大一点的孩子，则处于毫无约束的状态，在家长上班期间一般都会外出玩耍，这类孩子大多数正处于青春期，缺乏家长引导的他们经常会做出一些较为“出格”的事情来。前些日子就有一个工友，因孩子与别的孩子打架而被要求赔偿。
“就拿吵架这件事来说，老师说他总想挣钱，不安心学习，我听到之后多担心！就怕他耽误功课以后考不上好的高中好的大学，一辈子跟我一样打工。所以很生气，结果他不但没有理解我，还跟我抬杠，说不想念书了！”韦先生觉得无奈，“只觉得，孩子越大，跟我们之间的隔阂就越多，不愿听我们的话，也不愿理解我们，我们多赚点钱也是为了让他过得好点啊！”
7月21日上午6时多，在平果县汽车客运站，从广东开来的汽车刚一进站，就被三五个面色焦急的村民团团围住，“见没见到一个这么高的男孩子，在中山上车，剃平头、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袖……”他们一遍遍着急地询问着司乘人员，不时便有电话打来询问孩子的情况，最后心力交瘁的一群人终于在一辆长途客车上，找到了睡得正香的小男孩阿蒙（化名）。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从广东跑回来了，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找不见你有多着急！”年迈的奶奶冲上去抱住孩子就嚎啕大哭。
原来，今年12岁的阿蒙是平果县新安镇的一名初中生，父母在广东中山市一家园艺场打工，除了春节就鲜有机会回家。所以，阿蒙便由同村长辈带着去找父母过暑假，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候鸟”，不料，在广东与父亲发生口角，负气出走，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这一幕。
小候鸟的“控诉”
“千里进城”却遭“再留守”
几经沟通，阿蒙终于向记者说清楚了事情的来由，“我觉得不自由，爸妈也没有时间陪我，后来跟爸爸吵了一架，我就自己买票回平果了。”谈及这一次去广东的经历，阿蒙觉得很不愉快。
“去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一定有时间陪我，买套新衣服、去吃肯德基、痛痛快快地玩一场，但是我去了一个多星期，他们整天只知道开工挣钱，有时候，就把我关在出租屋里看电视，有时候，怕我乱跑就每天给我二十块钱，让我去网吧上网……”阿蒙说，相较于熟悉的农村环境，充满新鲜感的大城市充斥着不少安全隐患。除此之外，放眼望去都是陌生人、没有玩伴、自己说的家乡话没人听得懂，父母也无力支付高昂的暑期班费用，使得他融入城市难上加难。
“我找不到人玩。虽然爸爸妈妈带我去过新华书店，那里有很多看书的小孩，但我从来不敢跟他们说话。”才从平果到广东几天，阿蒙就已经开始想念家乡的朋友了。
7月20日上午，阿蒙被爸爸狠训了一顿，心里不服气，加之这么多天来自己过得并不开心，越想越生气，就偷偷拿了两百多块钱，自己去车站买了回平果的车票。“因为我在作文里写了自己的打工经历，还说希望自己以后能成为一个有钱的大老板。然后，老师打电话向我爸爸‘告状\’，说我不喜欢学习爱打工。我爸问都没问，就把我骂了一顿。”阿蒙咬着下嘴唇说，“我就是想，如果我们有钱的话，爸妈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们一家人也就不用分开了，我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生活，进了城、见了面，还是得自己呆在家里……”
阿蒙说，这些话，他从没有跟爸妈说过，“因为他们太忙，自己不好意思。”
专家意见
要重视与孩子的情感沟通
事实上，阿蒙出走的案件并不是个例，“小候鸟”的生存状态，非常让人担忧。特别是在暑期，很多儿童处于教育的空白期，如果受到不良的诱惑或引导，难保不出现问题。
据调查显示，由于交流沟通的匮乏，儿童与外出父母间“亲情陌生化”现象显现。打工父母与留守孩子间缘何形成一道隐形“高墙”？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叶敬忠教授组织“中国农村留守儿童研究”课题组在对安徽、河南、湖南、江西和四川等五省的留守儿童群体进行调查后，于近年发布研究报告《别样童年：中国农村留守儿童》。该报告表示，由于地理空间上的长期分离、日常联系的松散以及相聚时间的短暂，使得留守儿童与外出父母在情感上的距离逐渐拉大。
该报告指出，“家庭内部成员之间交流沟通的匮乏，情感支持的不足对留守儿童的内心世界产生了深刻影响，儿童与外出父母间‘亲情陌生化\’的现象开始显现”。该报告显示，留守儿童普遍感觉孤独无助，心理压力增加，37%的留守儿童经常不想跟任何人说话，30%的留守儿童经常感到孤独，家庭关爱的不足对留守儿童性格的发展和人生观的养成带来了不利影响。
“多数打工家庭父母与孩子日常沟通仍以电话为主，受教育程度较高的打工者沟通方式更多元，除了物质补偿外，也重视与留守孩子进行情感互动与心理沟通。”对此，专家建议，首先家庭要努力去做好，父母要尽到家庭教育的责任。改变重物质补偿轻亲情的交流现状，在给予留守儿童丰富物质条件的同时，也更应注重情感与心理的沟通与交流，让孩子成长为身心健康的人。其次，一些专业社工力量可以介入，发挥专业社会组织的力量，给予这些打工家庭以专业指导，让他们懂得如何与孩子更好地进行情感互动与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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