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梦不觉寒□王 健

右江日报 2018-11-30 08:49 大字

托已故父亲的福,我以内招的身份考进百色地区公路系统隆林各族自治县公路段(现隆林公路局的前身)工作。那一年,我十八岁。

我被分配去的那个地方叫岩卡道班。从隆林各族自治县公路网点版图上看,岩卡道班距离隆林县城70多公里。道班由12个开间低矮瓦房搭建而成,构成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道班只通电不通水,是个地地道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自然条件的恶劣程度刷新了我之所见。

冬天的夜里,目光所及除了道班四合院,就再也看不见其它任何建筑物。树木、孤坟、旷野把道班整个四合院笼罩着,凛冽寒风穿透墙壁冷到刺骨,时有夜鹰和乌鸦掠过瓦楞扔下几声哀叫,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到岩卡才三个月时间,就有无数个“此地不宜久留”的念头滑过脑际。任何留下的理由都说服不了自己想要逃离的勇气,每天随时做好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不安与冲动……

就在我内心痛苦徘徊的时候,远在桂林师大念大一的好友远辉突然来信了:“伙计,先安分守己,然后图谋生路……”

随信寄来的还有他在《右江日报》发表的一篇散文《望断春天》样刊复印件。远辉是我中学同窗,在学校的时候一起创办过校文学社,我们二人曾被封为“校园文才天子”。当年毕业,远辉如愿以偿考上自己理想的院校,我则因严重偏科而名落孙山。

所幸的是,我父亲所在的公路系统最后一批允许子女内招考试,尽管我心里有千万个不情愿,但父愿难违。父亲想让我早点吃上“商品粮”成为“公家人”,也算是继承父业吧。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才第一次认识《右江日报》的。虽然只是复印件,而且还是一张四开单面报纸,我却如获至宝,就连一些广告文字也看得津津有味。之后不久,我到隆林各族自治县公路段参加年终职工代表大会期间,在吴国顺教导员办公室里跟他拿了十几份搁放已久的旧的《右江日报》。回到岩卡,我每天收工回来,除了吃饭睡觉,我便一头扎进那些报纸上。

可以说,正是那十几份《右江日报》伴我度过了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20世纪90年代初;也正是那十几份《右江日报》,重新点燃我对文学的热情。渐渐地,内心的不安沉淀下来后,我又重拾离开学校那天扔在风中的纸和笔。多少个黑夜里,那些曾经被我视为阴森恐怖的树木、孤坟、旷野、夜鹰、乌鸦……此刻却变得温和与诗意,一一成为我孤灯下构思文字的题材。到岩卡的第二年秋天,我凭借几首写情书漏下的歪诗发表在本系统《百色公路报》内部刊上,而幸运被抽调到田阳二级公路收费站工作。

收费站工作环境无论从交通还是信息等各方面远比在道班优越多了,收费站每个月都订有《右江日报》任我借阅,我也从不漏掉哪一期。到值夜班的时候,我还折一两张报纸放到大衣兜里,工作闲时,同事们都在伏台打盹,我就拿出报纸来翻翻,大有“世人皆睡我独醒”之感。说实在话,在那种环境下看报纸最有味道,一些平时不感兴趣的内容都不放过。越看越觉得《右江日报》是我们百色最接地气的本土报刊,毫不夸张地说,有一期《右江日报》在手,便知道百色12个县(市、区)近期所发生的大大小小新闻了。

在田阳收费站工作8个年头,期间也曾不止一次给《右江日报》投过稿,但都是投石入海。要知道,这对于一个爱好文学的我来说打击该有多大啊!也曾为此一度消沉过。但拿得起放不下,心中的文学梦始终没有动摇过。

后来,我遇上人生的大转折。年少轻狂的我,毅然离开呆了10个年头的所谓“铁饭碗”单位,跟随“下海”潮流开启另一种谋生方式。在创业初期,因忙于生意,闲暇时间很少,但只要有点空闲,我就往街头书报亭跑,只要是《右江日报》,就算不是当天的报纸,我也都全部买回来细细品读。读别人的文章多了,无意中也激发起自己的灵感,我在创业那段时间里再次给《右江日报》投稿。稿件投出去后,等待是否被刊用也是一个相当难熬的过程。

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篇小散文《凝望来路》被刊用了,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油墨馨香的铅字印在报纸上,那种兴奋那种激动无法用文字来表达。在《右江日报》发表了第一块“豆腐”后,改变了以前“报社里没有熟人……”的思想误区。从此,写作热情一发不可收,辛勤的劳动也换来更多的收获。人生的波折,生意的沉浮,生活的苦涩统统抛之脑后,因为有了文学梦,我的内心一下子变得强大起来。那段日子累并快乐着。

生活中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为了生计,我携妻带女辗转几个城市后回到百色,并决定居住下来。在生活遇到瓶颈困惑的时候,是《右江日报》帮我指点迷津走出迷茫。我每天准时往东风书报店跑,每期《右江日报》一到,我就赶紧买来,如饥似渴地阅读:家庭版的“万家灯火”,职场版的“职场感悟”,书香版的“点石成金”,澄碧湖版的“激情燃烧岁月”,校园版的“苦乐年华”……就像一位善解人意的老人,用简单明了的语言,深入浅出地叙述,告诉我看问题的角度,解决问题的方法,让我心情豁然开朗。

这些年来,虽然我几易工作岗位,收入甚微,甚至月不敷出,但每到一个新环境新岗位,我都会告诫自己:生命可以平凡,但不应该平庸。在“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今天,我也不会轻言放弃对文学梦的追求。

人生,有梦不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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