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 家 宝□隆林各族自治县平班镇扁牙初中 郭 松
爷爷临终前,哆嗦着一个手指头,家人都不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父亲凑到他耳边说:“你是不是挂念哪一个亲人?你放心吧,你的子孙都来看你啦!”爷爷微弱地摇摇头,奋力做了个指出去的动作,父亲顺着他指的方向,在屋角的墙洞里掏出一个用火纸包着的包裹。“宝——贝——”爷爷吃力地吐出这两个字,这才辞世。
事后,父亲取出那个包裹,剥开层层已经发黑的火纸,看见一块红布,把红布一层层打开,一颗鸡蛋般大小的东西显露出来,通体晶亮透明,熠熠生辉,这就是传说中的传家宝!听说,祖上勤劳节俭,攒田积地,成为当地最富有的地主,后来社会形势变了,祖上就把家业田产置换成一件非常值钱的东西,想必就是这颗宝贝。
那年,父亲的几个儿子在院场上玩烟花,只见一枚小小的火箭烟花怪叫着,拖着一股儿白烟,钻到屋顶的茅草里,兄弟几个顿时慌了神,刚叫得在田里翻地的父亲跑回来,房屋已经烧去半截。父亲的双腿筛糠似地打颤,不停地说:“完了,完了!”最后房屋被大火无情地吞噬。
父亲彻夜未眠,他想到那颗埋在屋角的宝贝。他在灰烬中刨开泥土,挖出宝贝,宝贝在月光下闪着幽蓝的光芒。他想这个肯定能换好多钱,不仅能砌一栋宽敞的新房子,还能买许多像样的家具,让一家子过上好日子。他摸搓着宝贝,像是握着一家子的希望,思忖大半夜,待到要天亮的时候,父亲又它埋进土里,并且埋得更深。
天明,父亲扛起大锤到村子旁边的石堰沟砸石头,发狠似地砸。他把大石块敲成四方形的条石,然后一块块往回搬。父亲的铁锤声叮叮当当地从早晨一直响到傍晚,足足响了两个月,一个坚固的石头屋基建起来了。他又同母亲起早贪黑地烧砖制瓦,待到年末的时候,村子里第一栋砖瓦结构的房子建成。进新房子那天,四邻八村的亲戚好友都来祝贺,大家啧啧称赞,无不显露出艳羡的神色。渐渐的,村子里砖瓦结构的新房子一栋比一栋地建起来,大家都说是父亲带了头。
后来,二哥考上大学,大哥已在大学念书,我还在读高中,个个都急需要花钱,去借,人家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母亲说:“看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要不把那个值钱的宝贝卖了!”
“不行!”父亲说,“那是祖辈传下来的,不想在我手上没了!”
“那日子还怎么过?”
父亲说:“只要没到绝路,都要咬牙过!”
父亲牵过那匹白花马,一头扎进大绿山,他去给伐木老板驮木,半年才下一次山。每天与马匹同住同眠,整天汗水从头浇灌到脚底,身上一股马骚气,似乎变成一匹马,硬是把三个儿子供到大学毕业。村里人都当榜样地说,他用马背驮出三个大学生。
大哥毕业之后,在城里找到工作,眼见就要结婚了,媳妇是城里人,人家想在市里买套新房子。父亲想,他已经老了,已经没力气再去山上打拼,所以打算把传家宝卖了,给大儿子买一套像样的房子,过体面日子。但是大哥打电话回来,说不用操心,他们夫妻俩已经在城里按揭买了新房。
日子渐渐好起来,几个儿子都有了工作,并且都成了家,还把父母从老家接到城里住。
那年,电视台《寻宝》节目组到当地寻找最有价值的收藏品。父亲想到藏在老家的宝贝,急匆匆赶回去,费了半天的劲才把埋在老屋地板下几十年的宝贝挖出来,拿给专家鉴定。几位专家传来传去研究了一会,一致说,这宝贝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的水晶石,就是颜色和形状有些特殊,但是也值不了多少钱。父亲懵了,不相信专家说的话,在收藏爱好者的指引下,拿到当地最具权威的检验机构检验,结果如专家所说。
奇石收藏爱好者说:“你留也没用,几百块钱卖给我玩玩!”
“不卖!”父亲说:“这是我家的宝贝,还要一代传一代下去,在别人眼里不成钱,在咱家眼里是无价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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