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十里
春暖花开,我不由想起了春耕忙碌的画面,想起了家乡热闹的蛙声,想起了月夜对歌的情景……
我的第二故乡地广人稀,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每年农历三月底四月初插秧时,总是忙不过来,为了不误农事,每家每户都要请他乡的年轻女子来帮忙,这样的热闹场面从哪年结束我已经记不清了,应该是大批大批青壮年远走他乡打工之后开始吧。
请帮工其实是挺讲究的,一般都是请那些农忙时节与我们不一样的而且会唱山歌的石山地区姑娘,要不然误了人家的工也不好。不会唱山歌又觉得索然无味,主人家更觉得面上无光,这是何时何人定下的规矩,不得而知,也无从考究。
姑娘们一到,村里就热闹了,进进出出的陌生面孔一个比一个俊俏。到了田头,她们立马挽起袖子和裤脚,露出白花花的手臂和小腿肚,有拔秧苗的,有运送秧苗的,也有埋头插秧的,大家分工协作,歌声笑声此起彼伏。有人不解,她们为什么一边劳动还一边唱歌,其实她们已经为晚上的对歌练嗓子了。看着美女,听着歌声,那些还没有定亲的小伙子个个垂涎三尺,恨不得永远有插不完的秧苗。
刚吃过晚饭,村头就传来了歌声,那是邻村的青年小伙子向姑娘们挑战来了。姑娘们并不着急,她们抢着帮东家洗碗,切猪菜,然后轮流洗漱,等一切清爽之后,她们就钻进东家准备好的厢房里准备对歌了。唱的歌大多都是情歌,偶尔也有歌颂政策、赞美生活的内容。总之,不管是什么内容,目的就是比个高低,用我们德保话说是比“奇才”。我对音律不太敏感,需要有人像翻译官一样将唱过的歌用方言说出之后才明白其中的奥妙,常常为精彩的对唱佩服得五体投地,有时因为双方都才思敏捷,出口成歌,“翻译官”来不及“翻译”,我只好干瞪眼。
到了深夜,为了不影响休息,小伙子们就知趣地唱着不舍的歌慢慢散去了,姑娘这边也开始渐渐安静下来,这时田里的蛙声就显得出奇的响亮,好像刚才它们也被动听的歌声迷住了似的。但当这个舞台让给它们之后,就一发而不可收了,远远近近,哇哇作响,疲倦一天的人们枕着蛙声都纷纷走进自己的梦乡。
起早贪黑惯了的农家人并不因为昨夜的歌声而影响第二天的农活,雄鸡的鸣叫就像他们定时的闹钟,在蛙声渐渐减弱的时候,农家的房顶就升起了袅袅炊烟。姑娘们吃过了早餐就欢快地走向田野,一边劳作一边议论昨晚对歌的细节,哪一句赢了哪一句输了,她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家每年都由老家的表妹从靖西、德保那边请姑娘过来,她们一来,我就腾出卧室,自己跑到邻居家借宿。表妹一家都喜欢唱山歌,所以她熟悉的姑娘也都是山歌高手,她们的山歌寓意深刻,声音甜美动听,犹如天籁,上年纪的老人说这是长期耳濡目染养成的,这让我对老家又增添了几分景仰之情。白天一起劳动时我多想从她们那里了解多一点山歌的趣事啊,可这些姑娘却闭口不讲山歌,反而说我买的几本小说很好看,我就慷慨地说:“好看你们就拿走吧,我已经看完了。”有人就打趣说:“你看中我们当中谁就送谁啊,借书总得有个理由吧。”我红着脸不知如何作答,让一边的表妹不得不帮忙解围……
这种帮工一般是两天时间,到最后一天时,主人家就会蒸糯米饭,让大家吃个饱,还用芭蕉叶包着,按人头分给姑娘们带回家里孝敬老人,生活好一些的主人还封给每个人一个红包,算是她们的路费。其实那时交通不便,都是走路,这样做也就表达主人家的一片心意吧。
劳累两天的姑娘们临出门前还对主人家说了很多好话,感谢主人的盛情款待,主人更是感激对方的辛勤付出,说到动情时宾客都双眼潮湿,情深意长啊。主人一再嘱咐她们到收获季节一定赶来一起收割、一起品尝劳动成果。她们一步三回头走在山路上,当身影就要消失的时候歌声又响起了,那是她们在感激主人的热情,真有点像一些少数民族女儿哭嫁时的诉说,把主人的思念紧紧牵着……
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个利用农忙假回家参加春耕的年轻教师如今已过不惑之年,在感慨甜美新生活的同时,思绪总是回到遥远的昨天,不知那些载歌而来载歌而去的“贝侬”们现在过得可好?是不是也想起曾经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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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西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靖西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