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古宅：见证边陲居民别样史（上）

门上与大铁木相对着两个小窗，犹如大门面的眼睛 杨家收藏的西洋剑  

□本报记者  陆照德  通讯员 岑业江 周籽宏 文/图

安德镇，位于靖西县城西北52公里处，320省道横穿境内，东通县城，西经那坡可达云南。走进安德，巨大而独具民族特色的街门雄踞街头，正面上方书写着：思过去侬公文韬武略立天国；看今朝德众心雄志壮兴古州。让见惯了千篇一律乡镇面目的人耳目一新。

安德是古国故地，公元1045年（北宋）壮民族领袖侬智高在这里创建南天国，往事越千年，至今仍有遗迹可寻；安德也是清末黑旗军活动的重要基地，刘永福将军曾在（1865年）安德北帝庙开旗建军，援越抗法，立下赫赫战功。

安德，作为千年古国的故地，人杰地灵，出现过少将司令邓大谟等垂名青史的英杰。如今，既往矣，唯有古宅，在安德老街边，成为人们怀念故人、追溯历史的见证者。

大门框架如人脸可防盗

上西街，是安德镇古街，南北走向，长约200米，宽约5米，沿街两旁有杨氏古宅、李氏古宅、林家古宅等明清建筑，以岭南建筑的骑楼风格为主，是该镇保存较好的古建筑集中区。

上西街25号李宅，是上西街最受欢迎的老宅，原因是李家的房子古雅，有名堂，据说李家的祖上在清朝时出了个武举人，房子应该是那会儿建起来的，至今柱子上仍残存一副34字的对联：***基坎荫成继起峥嵘*称子孝孙贤；*户转向离爰取朝迎清秀钟毓人杰地灵（*代表对联中看不清的文字）。观此联，足见当年房主的学识修养颇高，女主人韦秀娇告诉记者，对联都是祖上留下来的，她嫁入李家30多年，公公都承祖训，虽是农民，却写得一手好字（毛笔字）。早年屋顶上还挂着牛角，刻着龙凤，一、二进之间的墙壁，还画着各种吉祥草木及飞禽走兽，至今在天井仰望，还能看到那些画的踪迹。

李家祖宅，建筑主体为砖木瓦结构，砖为青砖，木是铁木，原来颇宽大，后兄弟分家（即现在的上西街25、26号），因家道中落，房子漏雨、破败，内部做了些改造，韦秀娇还把铁木屏风、中堂神龛及其装饰等收藏好。“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我们都觉得该保存好。”韦秀娇说。

安德上西街的老宅，似乎都以李家为范式，砖木结构三进式，盖厚厚的瓦，铁木青砖，历百年犹坚实牢固。

记者发现，这些老宅院，大门外的屋檐下，都横着一根大铁木，下面凿出一个马掌般大小的方形孔，深约10厘米，大门上还有两个小窗，整体看颇似人的脸部，大门是嘴巴，两小窗是眼睛，大铁木的孔是鼻孔。韦秀娇告诉记者，那些“鼻孔”是插木栅栏用的，原来地上还横着一根同样大小的铁木，凿孔相对，插上大小适中的铁木，就形成木栅栏，主要用于防强盗，屋里人可以通过两小窗观察门外“敌情”，配合看大门的人攻击、防守强盗。不过，新中国成立后，强盗、马贼逐渐被消灭，这些都失去了作用，大多已拆除或损坏，只剩下这些遗迹。

一把西洋剑见证黑旗军与安德的情结

上西街14、16、17、18、21号，一排连着都是杨氏古宅，其中17号古宅最为别致，杨家祖上为广东南海人，后迁徙湖南长沙，明朝时移居靖西安德。早年在上西街，其规模与气派仅次于25、26号李宅，房主杨红，贩卖猪肉于街市，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他家祖上传下一把西洋剑，今传到他手里。

记者发现杨家人收藏的这把西洋剑，长过半米，剑身细瘦，柄有弯钩，更像是一把刺刀，剑身上还刻有法文，看得不甚清晰，有“1871”字样，据说上面刻的是一个法国军官的名字，至于这柄剑何以传到杨家手里，杨红说不出。

记者在靖西县城找到杨红的父亲杨茂功（75岁），据他说此剑一直藏在他爷爷杨黻纶（音fu，音如扶）的床头，杨茂功的另一个儿子杨文锋小时候听安德街老一辈的人说，这把西洋剑是当年黑旗军抗击法国军队的战利品，是从杨黻纶的爷爷杨玉成传下来的，据说杨玉成是武举人，但杨氏族谱上并未作说明，也无法考证杨玉成是否参加过黑旗军及入越抗法。

上西街有位80多岁的老人叫梁景明，此人粗通文墨，熟稔安德历史，据他考证，当年太平天国兵败后，其中一支队伍退居安德，隐姓埋名做生意，因商队屡受侵占越南的法国人欺负，刘永福当时就在上东街北帝庙祭旗创建黑旗军（1865年），入越击杀法国侵略者，还以颜色，凯旋归来建立凯旋塔（今犹屹立于峒田中央，高3层），战死者建立义冢，并拿出一笔资金，给安德居民世世代代在清明谷雨之际给义冢扫墓。

杨茂功还记得，在今安德小学、中学一带有枯墓（没有亲人祭扫的墓），每年清明谷雨之际，当地人在扫完自家墓后，都会给这些枯墓祭扫，杨家的西洋剑因在战场上见血光，清明时节，老人们习惯用它抬水洗手洗脸辟邪。

那么，杨氏古宅究竟有多古呢？老街坊们说至少有200年，但也只是听说，当教师的杨文锋记得，他曾见过一张清乾隆年间的地契，大意是：当年杨家在安德街开当铺，一户人家因生意亏损欠杨家8000纹银，无力偿还，就把一块地抵给杨家，杨家就在此立房基，建立了祖宅，至今已有200多年。

刘永福的黑旗军与安德的情分颇深，据说当年安德有100多名青年加入黑旗军，有的成为黑旗军的骨干力量，追随刘永福入越抗法，渡台抗日，立下赫赫功战。其中有个铁匠的儿子叫邓武，年仅8岁就被刘永福看中，认作义子，刘永福给他取名刘成良，随军征战，刘成良在黑旗军中茁壮成长，18岁时，黑旗军在越南，他已成为刘永福帐下的亲兵营管带，成为黑旗军“四虎将”之一，如今刘成良在安德的故居仍在。

“留洋三父子”的故居

安德大街12号，是邓氏故居，建筑面积815平方米，宏大气派精致，也属岭南民间建筑风格，整座建筑坐北向南，建筑中采用木雕、砖雕、顶梁等不同风格的工艺装饰，美轮美奂，至今保存完整。

进入邓氏古宅，一股古朴的气息弥漫其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邓家中堂，祖宗神位对联刻写在铁木上：振昭代天声系出南阳肇开国；光先人令闻勋追高密敬承家。遍观邓宅，面积宽大，设计合理，布局舒展，看着舒服，窗户、神台、顶梁的木雕更是精致入微，活灵活现，这样的建筑出现在边陲小镇，不得不令人赞叹。

邓宅出过大人物，邓大谟便是其一。邓大谟，又名邓大中，字怀宇，清光绪二十三年（公元1897年）丁酉岁贡，后又考中举人，任知县不到一年东渡日本留学（1907年），入明治大学速成警察班学习。

有趣的是，邓大谟有一对双胞胎儿子邓鸿绍、邓鸿绪，这哥俩不仅同年中举，还在1905年受清政府官费派往日本留学，鸿绍入日本庆幸大学，鸿绪入早稻田大学，1908年毕业，时人称之为“留洋三父子”。

更具时代特点的是，邓大谟毕业后回国，在陆荣廷麾下任上尉连长，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在日本却跟孙中山搞革命，先后参加兴中会、同盟会，邓大谟知而不问，邓鸿绍甚至一度回安德老宅，还不忘宣传“三民主义”革命思想给老家青年。

邓大谟不仅有才学，还深谙谋略，作战勇敢，战功显赫，不久即晋升营长、团长、师长，广西老桂系自治军少将司令，民国十四年（1925年）任云南滇军先遣右江宣抚副使。

邓大谟与旧桂系一把手陆荣廷的妻弟谭浩明结为亲家，但儿子与儿媳不睦，儿媳又吸鸦片，年迈的邓大谟因一句话，得罪老亲家谭浩明，被捕入狱，险些丧命，花了5万大洋，才赎回老命，避居越南，晚年回到安德老宅，颐养天年。

那么，到底邓大谟对儿媳说了句什么话，造成邓大谟险些丧命？这些安德古宅里面还有哪些散落民间的故事，这些明清古宅又将面临着怎样的历史机遇？请继续关注本栏目下期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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