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有心君存意 读《草木朴素》
百草萌生、万木吐翠,花也好,浓浓地喷发香气,此时宜读劲松君的《草木朴素》。读《草木朴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劲松君笔下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实,往往会刺中你,让你的心在收缩中,陡然地疼一下,陡然地将心思走远,又迫不急待地收回。草木朴素,如是邻家的姐妹,劲松君一一列举,娓娓道来,也不外乎就是荒地、山坡、房前、屋后,扯袖子拉裤脚的枝枝藤藤、茎茎蔓蔓、花花果果,蓑衣草、菖蒲、半夏、马齿苋、风仙花、车前子、萝卜、茄子、地荇菜、木瓜、石榴、乌桕……林林总总,封闭又开放,熟悉却又新奇。老朋友久久不见,不新奇?劲松君说:“在一个从前几乎是大荒之境而今依然存有古人遗风的小城……感觉不到日月飞逝老之将至,以为这一具皮囊,可以与草木同春,与鸟兽同秋。”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谁没有自己的小城小楼,重要的是小城、小楼中关乎的是些什么,能否同春与秋。劲松笔下、心中的草木是,可这草木又何止是草木呢?
一个心中有大爱的作家,必爱故乡,爱往往是从故土的一草一木开始的。故乡是劲松君爱的窠臼,而草木则是这窠臼的经纬。
劲松君的草木都是有心跳的,这心跳是自然的,也是劲松所赋予而理性着的。《草木朴素》中的草木,具有另样的秉承,它们长眼睛观察,长嘴巴唱歌,完全是灵性活泼的。加之穿插在之间的诸如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我及半夏们,一根绵绵的长藤,将草木拢在一起,组合成一个集体,这集体是个性特质的集体,也是读者可以找到观照和对应的集体。
我一直以为,一本好书一定是作家心对心的歌唱,更是读者走进去久久不愿走出,而再生发出万千思绪的喧腾。《草木朴素》诚然是本好书,是一本以小见大、以柔和见坚强的大书。《草木朴素》中的许多文章深深打动我,我在之间游历,如梦如诗,最终却是落在我自己故乡的天地里。我的故乡有《草木朴素》中的草木,有由朴素草木生发的众多故事。一篇《衰衣草》让我热泪盈眶,我的祖父也和劲松君的祖父一样,穿着衰衣在雨中使牛打耙,将泥土细细剖开,把艰辛的生活悄然种下,之后“开细碎小花,微黄微白,质木低眉”,长叹一声。
走心的文字自带流量,《草木朴素》上百种草木,共有着山水土地文化的血脉,在雾气和水意的氤氲里展示着沁人心脾的美。草木在劲松君的笔下是抽象化的,但这抽象化并不排斥具象,在虚和实的结合上,给人以大量的留白空间,随之又智慧地传送以哲理、哲思。草木乃大世界,草木乃大慈悲,《草木朴素》作了创新性的可信服的回答。
劲松君说:“流霞好看,腾雾好看,卿云好看。蚂蚁好看,潜翔水底的鱼虾好看。”蔚为大观的好看,织就了劲松君文字的好看。劲松君的文字有金属之音、苍古之意、《诗经》之韵、《离骚》之骨,新鲜却又包浆,所包之浆是生活、是历练,清朗中透着通天调和之气,妙趣横生。我在读《草木朴素》时,为劲松的才气、学识折服,就弱弱地想着,如若劲松的文字是种植物,该是谁呢?反复品咂,我以为菖蒲较为贴切。劲松君在《菖蒲》一文中写道:“菖蒲实在是人间闲草,姿态闲,意思闲,幽独贞静有泉林逸士风,与草中王者兰草相颉颃。”我以为,用此来评定劲松君的文字委实合意。
劲松君是大气之人,谦谦而雅致。我和劲松君交往算是多的,劲松的文章我找得必读,读后常常掩卷击叹:怎就写得如此到位,非神人而为之不了!想起读劲松君的《黑夜笔记》,是在深夜的岳西山中,志怪离奇,令我悚然不已。夜不能眠,我打开窗户,万绿葱茏,草木皆神奇,山川为剑仞。再读《草木朴素》,一地草木奔走,奔走的草木是大自然的,也是劲松君书卷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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