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嗜好
安庆 柳瑞林
父亲一生有两大嗜好,一是抽烟,二是喝茶。
在那个物质非常贫乏的年代,每月42.5元工资的父亲是抽不起纸烟的。他抽的都是自己兴种的黄烟。每年的春末,父亲将头年秋天采下的烟种子,小心翼翼地撒在十分平整的菜园地里,那黄烟的种子比油菜籽的颗粒还有细小得多,发芽率很低。约摸一个月后,父亲把秧苗移栽到家里最好的,半阴半阳的菜园地,尽管那时的菜园地十分精贵,母亲十分不舍父亲把家里最好的菜园用来插黄烟,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嗜烟如命的父亲。
黄烟苗移栽以后,父亲像侍弄婴儿似的,精心地照看着烟苗,每天都要去烟地里转转,或浇水、捉虫、或施肥、摸烟茬。到了秋天,烟叶成熟了,父亲选择某个晴天的午后,把烟叶分批采摘下来,再系挂在稻草搓好的绳索上,挂到墙壁成一字排开,阴干。
到了初冬,农事稍闲,父亲请来烟匠,那是父亲最高兴的日子,等烟匠把烟叶弄上烟榨,父亲坐在烟榨的对面,弓着腰背,双手杵着烟刨,帮烟匠师傅推烟丝,一刨一个来回,烟刨发出均匀的嚓嚓声,十分悦耳,小时候的我,站在旁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几分钟后,烟刨里就聚满了油亮的烟丝,直到黄昏,才把一榨烟丝推完。中间,父亲时不时地停下手中的烟刨,热情地招呼左邻右舍的烟友:“老哥,来品尝我家今年的烟验不验?(厉害的意思)”当听到老烟友夸赞的话语,父亲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父亲有两支烟筒,一支黄铜的水烟筒,一支苗竹的旱烟筒。水烟筒是在家里歇息时抽的,出门做事时,他的屁股腰上总不忘挂着心爱的旱烟筒,旱烟筒中间系着火镰,歇火时,就着一小块白石头,擦擦几下,就点燃了纸媒。然后,贪婪地猛吸几口黄烟。
如许多瘾君子所说的那样,宁愿一天不吃饭,不可半天不抽烟。父亲烟瘾特别大,这为他后来的身体健康埋下了祸根,医生说父亲的癌症和吸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也许是抽烟过多的缘故,除了爱抽烟,父亲也特别地爱喝茶,而且爱喝很浓的茶,每天清早,洗漱之后,父亲总要抓一撮茶叶,放到很大的搪瓷缸里,用开水泡过两遍之后,茶汁减淡,父亲就把茶缸端到火炉上去煮,让茶汁发挥到极致。他说,只有喝浓茶才开胃,做事才有劲。
在那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不但吃饱肚子是奢侈的事,连喝茶也是难事。当时,我家只有菜园地边的三五棵茶树,总共做不到一斤干茶,除了招待客人之外,所剩无几,好茶的父亲总在每年的谷雨前后,带着我们兄妹几个,头天晚上备好干粮,第二天一大早,身背弯刀,冒着被蚂蟥、蛇虫叮咬的危险,翻山越岭到离家几十里外的深山老林去摘野茶。晚上回家,妈妈坐在锅灶下把火,父亲系着围裙,站在锅台前炒茶草,然后在青石板上揉茶,再用焙笼焙干。那散发着清幽味的茶香氤氲着整个厨房,消除了父亲白天的疲惫。
时光荏芮,世事变迁,家乡人民根据本地地势高、气温低、雨量充沛且土质肥沃的优势,大力发展种茶产业,在山上开辟茶园,形成了千亩无公害的有机茶园,年产上百吨“岳西翠兰”,远销国内外。
我时常想,要是父亲能活到现在,再也不用为喝茶发愁,更不需要吸那呛人的黄烟,我会在每天的清早为他泡一壶香气四溢的兰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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