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土方子 □黄全国
1976年秋，父母托关系，在岭头为我和弟弟划了一块土方子，让我们挑，挣点钱给家里补用。
岭头是石镜大队和革命大队的交界处，因地处山岭之巅而得名，一条安庆到石牌望江的公路越岭而过，石镜公社的供销社要移做过来，那儿正在新建。
一位矮矮黑黑的小老头，用皮尺一拉，说：“你们就在这儿挖和挑，土就往那边倒，不许乱倒。”他边说，边用手一指。
每天早上，我和弟弟就去挖土挑土。我们都规规矩矩倒到小老头指定的位置，那儿不光远，而且陡，不敢乱倒。小老头就住在旁边小矮屋子里，能清楚地看到他进进出出，他也时不时地有意向我们这边瞟，似乎在监督。
有一天早上，小老头又领着几个人来了，细一看，哈哈，是我们的同学，两对兄弟，文和武，明和亮。我、文和明是同班，都在踏水戴帽子初中念初一，而弟弟、亮和武还在红缨小学念书，他们同班不同班，不记得了。我们都是革命大队的人，离岭头都在三四里的样子。他们也是来挑土方的，矮子小老头又给他们各自划了一块。
从此，我们六个人，每天早上都来挖挑，一道回去吃饭上学。
小老头大多数早晨都在那进出，向我们这儿瞟，有时也过来看，有没有乱倒土，发现没有的话就说：“不要乱倒哟。”
有时，小老头走了，我们就将土挑着倒到土坎的脚下，能省一大半力，这样的情况是少数。
有一次，他走了，我们又抓紧将土倒到土坎下，谁知他早早回来了，站在他的门前吼：“是哪个叫你们乱倒的啊——小兔崽子！”我们吓得缩回自己的方子格里。小老头气呼呼地来了，指手画脚地责骂我们，嘴里还不干不净，恨不得要打我们。文和武忍不住了，回过去：“倒一点土有什么关系咋！”明和亮瞪着眼说：“小老头嚣张什么？”我和弟弟跟着上：“你怎么这样古怪？”小老头看我们都在怒怼他，无语了，气呼呼地去了。
从此，我们怎么倒土，他也不看不问了，大家暗乐。
冬天到了，飘起了小雪，太冷，我们不挑了，请来了小老头量了土方，小老头量得很松，皮尺都是往下弯，放了不少，我和弟弟有六七个方子，五块五毛钱，非常不错。要知道，那时工分值在三四毛，有的只有两毛五。他们兄弟好像比我们要多几毛钱。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时常怀念那个厉害又可爱的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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