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碎影小孩子 刘双五

安庆晚报 2018-12-06 11:49 大字

小时候我在一个校园里生活,这是县里名气最大的学校中的一所,我爸妈是这个学校的教工。直到十二岁小学校毕业进了中学,我度过的时光像一条清澈的溪水,日日欢快地奔流。

一株沙朴树,我不知攀爬过多少次,有时还攀爬上好几丈高结紫黑桑椹的桑树。我那个时候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是爬树。

学校饲养两排圈舍黑猪。

我爸爸春天买来水葫芦投到水塘中繁扩开来作猪的饲料。在圈舍上搭木头架子,栽南瓜秧。祖母淘荠菜打肉片鸡蛋汤,肥嫩鲜美。我妈妈不屑吃,会用很粗硬的口气说:“家菜都吃不了,还吃什么野菜!”

木工在小孩子脸上画黑胡须,我妈妈见到,一笑了之,但她也有被激怒时候。油桐花开灿若云霞,秋天我们小孩们趁大人不备,偷摘了那圆滚滚的油桐果当皮球用脚踢着玩儿!

“庭贵,庭贵!”面前这人白头发白眉毛白胡须就是庭贵,我认识时是头发还没有白的中年开水工,锅炉房常见他用机关关住的黄鼠狼、野兔子和剥下的皮张。我了解这人是一个土著,他爸爸是火伕,八十年来他在这校中出生长大。这学校旧事他自然知道很多,可时间一长,我知道真一点不比这人少。

蟾蜍静伏阴暗角落,小孩们唤作法海,哈哈,《白蛇传》中的禅师就是这样神气吧。丢石子,挑翻它,不多久,又翻身伏在那。校工们打狗成风,不问什么,拿肉骨头诱到院中把门关死,各人拿一根大毛竹杆子昏天黑地一阵穷追猛打,打死了剥皮开膛破肚,殷红狗肉就是犒劳,有人单要狗腿肉。

没上学,撞见二爷,远远地就笑呵呵冲我发问:“小牛要穿鼻子了吧?”我也就只那么远远地浅浅地回抛一个笑脸,并不答话。我懂他的那一点意思,上了学就没有这样快活自由。说起来真是好笑,他排行老二,一个侄女长得如花似玉,谁娶了自然喊他二爷(当地土白,即二伯、二叔)。大家也许全在想吃豆腐吧,英雄所见略同地一见了就喊二爷。

小学校就在附近,课间的十分钟,我可以从小学校到我家跑一趟来回。有时跑回家去不特是为了想要知道早上出门时伏在窠里的番鸭和鹅下了蛋没有,有时又只为了惦记到家中抱窝孵蛋已有二十一天了的那一只母鸡翼下,是否又新有了破壳而出的叽叽叫着的小鸡雏。土路天气晴朗时坑坑洼洼,落了雨,不知道滑倒多少人。

小学校老师是我生活的那个学校的学生,很客气,我们学习都不坏,有人非常优秀。

时间许可,我们就有时绕着不常走的很远的小土路去上学,放了学就又故意绕了远道回家。

路上可见农夫,赶集人,卖货郎,钓鳝人,疯子,新娘子,乌黑棺木……;有人下到黑臭泥水里笨拙地在扒泥鳅,见人走来,必抬头笑笑,用一口生硬赣语土白说:“我是太空闲了才这么地来扒着玩儿!”

我小时候既然生活在这一个校园中,自然就有许多机会接触认识这校中的许多人。他们大多经历大风大浪的,出身又各个完全不同,胸襟,学识,阅历,素养的阔大丰广,每一人都可写出一部厚得惊人的大书。

伍伯伯来这校前,在一个邻县做民国县政府警察局长,见我必弓身轻拍我肩膀,轻摩我脑袋,故意讲小孩子气的话,更早是当军需官,有人记得他跨高头大白马的雄风。我姨父的爸爸生意蚀本发疯癫死掉了,他十三岁出门作朝俸,他二十八岁来在这校做会计时,已与几个同事服务过几个县的中学。他允许我在他那儿无法无天地翻箱倒柜,胡作非为,把住处弄得一片狼藉而不发怒。我同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先生面红耳赤地激烈争论一个整晚,这个先生用他很长拖音的土语客气的说话,一点儿不见厌烦(他是望江县华阳人)。

我那时也常常同妈去到邻近石板街上赶集,乡间还有我不少本家和亲戚。我对这一个校园最熟悉,集镇与乡村,我也并不陌生。

我襁褓时睡我爸爸腋下,他怕压坏了我,出门必不空手,每次带一两包小零食。在我襁褓时候,一次大家看戏买甘蔗吃,他说:“给我儿子来一根吧!”我那时哪能吃那个东西,结果自然成了我妈妈战利品了。

我大哥是极聪明又极勤奋的一个人,从小见多识广,念书时又念得极好,活得极富有又极潇洒,我爸妈常引以为豪。我却必然给他们失望。我那个大哥自然算是个熟知我的人,他就毫不隐晦不止一次表达对我的遗憾和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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