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昌进与《旧雨轩图》
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著名画家钱杜(字叔美)绘就《旧雨轩图》。题跋中,钱杜写道:“湘山尊兄重来袁浦(又称清江浦),感忆昔游,作轩颜曰旧雨,属(同“嘱”)余为图并系以诗。”书画名家陈介祺和姚元之也先后题跋,中有“湘山五兄旧雨轩图即以赠行”和“湘山司马正之”之语。这三位书画名家所说的“湘山”,即文登籍著名藏书家于昌进,《旧雨轩图》实为钱杜特为于昌进创作的。在西泠印社2018年秋季拍卖会上,该作品以27.6万元成功拍卖。
于昌进(1807年～1857年),字子与,号湘山,文登人,由副贡生官南河,历署江南睢南、海防、宿北同知,道光三十年(1850年)补里河(即淮扬运河)同知,署淮阳兵备道。据江苏淮安《清河县志》记载,于昌进“精实干练,孜技奉公。每伏秋异涨,大府倚昌进以办,晨夕风雨中屡濒危险,辛无楛事,以故先后河督麟庆、潘锡恩、杨以增无不礼重昌进若左右手”。于昌进喜读书藏书,任职江苏淮安清江浦时,于居处筑藏书楼名曰“小谟觞馆”,藏书上万卷,且多宋元旧椠及名抄精校,多钤“文登于氏小谟觞馆藏本”“不夜于氏藏书”等印章,著有《旧雨轩剩稿》传世。
于昌进的父亲于颐发,曾任高堰通判、宿北同知,道光十四年(1834年)调淮安府外南同知,加知府衔,署淮阳兵备道。道光年间,于颐发任职高堰通判时,于清江浦购得原江南海防同知、书画家陈鸿寿故宅,在保留原有的“春水舍”“团团香月亭”外,又增葺了“小谟觞馆”“十二琅轩馆”,用作藏书。于颐发去世后,于昌进又于空地建屋数楹,叠石种花,名为“旧雨轩”,用作会客。于昌进邀请钱杜绘图记之,图成后交给兄长于昌遂保存。
《旧雨轩图》上,有三位书画名家的题跋。一为钱杜的题跋:“早起呼童扫石苔,竹阴门径午初开。阑深不碍庭花落,茶熟刚逢野客来。闲制新词供啸咏,偶寻往事独徘回。书床画几都非昔,且自风前数举杯。湘山尊兄重来袁浦,感忆昔游,作轩颜曰旧雨,属余为图并系以诗。道光辛丑(1841年)正月,钱杜力疾记。”钱杜(1764年～1845年),字叔美,浙江杭州人。嘉庆举人,官至主事。性潇洒拔俗,工诗文、篆刻,善画花卉、人物,尤工山水,面貌接近赵孟頫、文徵明细笔一路,风格清新隽永,意境幽深,描绘精工,自成一格。
二为陈介祺的题跋:“碧色阴阴未破苔,柴门曾忆为谁开……湘山五兄旧雨轩图即以赠行,时道光壬寅(1842年)三月廿二日镫下。”陈介祺(1813年～1884年),字寿卿,号簠斋,山东潍坊人。道光进士,官至侍读学士。精鉴赏,富收藏,书法宗颜真卿。
三为姚元之的题跋:“轻绡淡染古隃麋,榖两初过一再题……湘山司马正之。”姚元之(1773年～1852年),字伯昂,号荐青,安徽桐城人。嘉庆进士,官至道光朝左都御史、内阁学士。工书善画。
清代思想家、文学家龚自珍,与于昌进多有交往。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秋,龚自珍游览清江浦,做客“旧雨轩”,与于昌进饮酒唱和,写下《鹧鸪天·题于湘山〈旧雨轩图〉》,词曰:“双桨鸥波又一时,大堤秋柳梦中垂。关心我亦重来客,牢落黄金揖市儿。长铗怨,破箫词,两般合就鬓边丝。兔毫留住伤心影,输与杭州老画师。”“自记”中,龚自珍写道:“辛丑(1841年)初秋,余客袁浦,颇有盛于己亥(1839年)之游。正欲制图以寄幽恨,适湘山词兄以《旧雨轩图》属题,即自书其所欲言以报命。”
于昌进晚年患风痹,咸丰七年(1857年)病逝。咸丰十年(1860年),太平天国运动风起云涌,捻军攻陷清江浦,“旧雨轩”毁于战火。随后,从候补直隶州知州任上退隐扬州的于昌遂,将此处地产抵押官债,输为清河县“常平仓”,并将其珍藏的《旧雨轩图》转交给于昌进的儿子于宝之。光绪初年,于宝之任海州盐运官员时,以清江浦为旧游之地,卜居于此,购得已故富商汪已山“观复斋”遗址,构屋十楹,屋后畚土为山,编槿为篱,略彷“旧雨轩”之制,名为“今雨楼”,请画师赵冠三绘图,邀与于昌遂过从密切的著名学者方浚颐作记。方浚颐在《今雨楼图记》(收录于其《二知轩文存》卷二十二)中记述了于氏“旧雨轩”的形成到衰败再到“今雨楼”复兴的过程,不甚感叹,劝勉于宝之“屏华尚朴,安陋保真,不耽逸豫”。
林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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