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送我上大学
凤凰花开,又是一年开学季!
九月初,我穿戴一新,手心里紧紧攥着一封来自扬州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整装待发!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带着一份对水乡江南的美好期待与向往,我无比兴奋地踏上了异地求学之路。
天刚蒙蒙亮,母亲比以往起得更早!锅碗瓢盆哐啷作响,忙前忙后好不欢快,做了满满一大桌丰盛的饭菜。那待遇,也不亚于逢年过节、招待远方的贵客般隆重!清早现煮的新米饭,锅盖一揭开——喷香!母亲费了一早上的心思,许是忘了,我是属于坐个公交车都能晕车的人。长途跋涉前,肚子里哪里还敢放很多美味佳肴。匆匆吃了几口饭菜,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乡下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临行前,我与隔壁临墙的大爷大妈、叔叔婶婶们作了个别,拜托他们往后对我父母多加留心照应。回头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便准备启程动身。
早晨乡下的空气格外清新舒畅,出了门便是松树林。东西不算很多,一只双肩包,一个拉杆箱。父亲赶忙搁下酒杯,放下碗筷,胡乱地擦了擦嘴,拎上一个用了十来年都不换的黑色旅行包,掸了掸灰,深一脚浅一脚的紧跟上来。我悄悄放慢了脚步,把自己有意落在了父亲的身后,偷偷观察起他的背影来。一个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泥巴腿汉子,曾经傲骄得连走路都昂首挺胸带着风的男人,如今后背已然微微佝偻,不再如当年健壮、挺拔。除了满脸喝得通红的时候,平时他与我不苟言笑、交流甚少。脑子里时常闪现过镜头便是:父亲闷头弯腰在田畈里忙活了半天后,经过一湾水塘稍作停留,在水塘下游的水闸边上,洗净沾满全身的泥土灰尘,然后卷起打湿的裤腿直到膝盖之上……
一晃眼,已到火车站,思绪被不情愿地拉了回来。
拿着提前一个礼拜就订好的硬座火车票,我们检票进了站。车厢里播放着百年不换的音乐旋律——萨克斯版《回家》,还有亘古不变的——泡面、火腿、啤酒、花生、瓜子……
火车到南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第一次去往陌生的城市,不知道当时还有一趟从深圳开往泰州的火车,是正好经过老家桐城和扬州两站的。在南京出站买票又进站,接着在候车大厅又逗留了三四个小时,才重新踏上开往扬州方向的列车。到目的地的时候,已是半夜十一点了。到大学城的公交车早就下班停运,我们在出站口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对方要去的目的地,司机师傅带我们兜兜转转几大圈,总是找不到方向似的,我感觉不大对劲,声音也提高了八度,我用夹杂着乡音的普通话,硬声硬气地告诉对方,如果真不知道路怎么走,就把我们送回原地!估计那位年轻的师傅属于初入出租车行业的新手,对路况还不是很熟悉,看我人小鬼大凶巴巴的样子,身边还坐着个一副黑脸关公模样、一言不发的男人,也没敢跟我多争辩什么,只是要了个起步价,又把我们送回了扬州火车站。
此时,一位拉临时提供夜宿的中年男子过来搭腔,我们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以15元一晚上的价钱谈妥,并保证第二天一早把我们送回原地的条件,坐上了对方的面包车。七拐八弯、一路颠簸,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农家小院,面包车男子把我们引进一间搁了两张木床的小屋,屋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浓烈的发霉气味冲向鼻孔,避之不及!搁下行李,跟房子的主人要了壶开水,我将随身携带未吃完的香辣口味的方便面泡了两杯,一人一杯。父亲吃完后,在门外吸了支过滤嘴香烟,回屋跟我说了声,他要先睡了,然后就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我望着散发着异味儿的被子皱眉,不敢关灯,和着衣躺下,哈欠连天,脑子却越来越清醒。对面铺上,却早已传来父亲的呼噜声,一阵接着一阵……几只小老鼠怕是嗅着泡面的香味了,时不时地在屋子里自由放荡、高低上下乱窜起来。
迷迷糊糊已是天亮,几个其他赶路的行人已经在院子的一角吃起免费早饭来,我跟父亲也在简单洗漱后,啃了根老油条、喝了碗稀饭。老板人还挺实在,信守承诺地把我们送回火车站,学校专门迎接外地新生的校车已经来了,大巴士被擦得崭新锃亮,红色大条幅格外喜庆,学长、学姐们热情似火,帮我们拎行李、安排座位,半个小时后到了我在心里幻想了千百遍的校园,登记报道一番琐碎折腾后,领了宿舍钥匙,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上几句,夸我的学校:楼高、大气、开阔、漂亮!我想,仅仅这些,就够他老人家回家吹牛大半年了吧!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宿舍楼,找到410寝室的时候,舍友已经到了两位,一个来自南京,一个来自扬州高邮,还有个山西的小伙伴姗姗来迟。因为是新校区,所有的设备都是新的,父亲拉了把椅子坐在窗户口,一边抽着他的过滤嘴香烟,一边看着我一个人在那收拾行李、整理床铺。
临近十一点钟的时候,父亲说:“去食堂吃个午饭吧,吃完我还要赶火车回家!”记得那天午餐是四块钱一份的套餐:一份米饭、一个油炸鸡排、两份蔬菜,外加可自由添加的免费菜汤。可能真是饿了吧,父亲吃到最后,把餐盘端得高高,吃得特别仔细,等放下时,已经干干净净到连一粒米饭都不剩了。而我,只是在那细嚼慢咽、食不知味……
从食堂出来,见到不远处那辆即将返回火车站的大巴车正要启动,父亲匆忙给我丢下两句:“我走了喂!自己一个人要注意身体哇!”然后一路小跑、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车门被关上,很快驶离了我的视线,绝尘而去,留下我独自在异乡陌生的环境里,茫然不知所措。
事隔经年,等再叙说当年的时候,我已为人母。父亲不远千里过来帮我带娃,一次吃饭的时候,我半开玩笑地嗔怪起父亲来:“把我一个人送到学校就不管了,来去火急火燎地,我可能是你在山里砍柴路上捡来的丫头吧!”
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样子,父亲慢条斯理地夹上一口青菜,抿了一口老白干,漫不经心地吐了一句:“你可知道我当时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眼睛水都掉出来了哇!”
这让我突然回想起,父亲当时把餐盘高高端起,扒拉米饭,半天不放下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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