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青天互文 读黄复彩散文集《云在青天》

芜湖日报 2020-04-10 09:35 大字

我被自己坑了,我必须写作业,必须交作业。不过,这作业被我故意拖延了三个月。但拖延也未必能获得拖延的好处,所谓“有账算不赊”,那作业迟早都是要交的。这就差使我手不释卷而反反复复阅读这同一本书。

事情是这样的。黄复彩老师出版了自己的散文集《云在青天》,我在朋友圈里读到了消息,立即跟帖祝贺,想买一本来读。我应该读过黄老师所有的出版著作,始终以其为师,时刻肃然起敬。但看见黄老师说这本书将是他的最后一本。从心里来说,我认为这只是黄老师的权宜之计。今后,他一定还会出版更多更深邃的著作。黄老师自己也说过,“散文,毕竟是老年的艺术。”因此,我立即就不打算掏钱买了,转而抖胆直接向黄老师讨要签名本。

我这样想着,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狡谑的目光。当然,黄老师肯定也能感觉到,我追随黄老师数十年,性情早已暴露无遗,没什么秘密。黄老师就说:“书送你,你赶紧写作业。”可阅读一本需要写作业的书,就既不宜快读,也不宜泛读,因此,也就有了这三个月的拖延期,我始终都在阅读中。只不过这一次阅读的语境恰巧逢着疫情。

宅在家里读黄复彩老师。文字里的黄老师四处访友,情系苍生,心怀古今。一个实实在在的老好人,写着实实在在的文字,心里安安静静地希望这人世之间幸福而美好。但我读来却时常心绪难平。除了感动于黄老师的“脚勤”而游历,更感动于黄老师的“手勤”而书写,最为感动的还是黄老师心之所善,对于亲朋故交一往情深,而其叙述始终细腻温婉,质朴而稳重,言语情绪都被黄老师掌握在平和的基调上。这样的散文,于山可以无花,于水可以无澜,于我启发颇多。正月里天气多雨,窗外的光阴都在暗处,更在痛处。

往往阅读的情形是这样的。我每次拿起黄老师的《云在青天》,每读完一篇就会合上书册迅速拿起手机刷屏看当下的疫情世界。隔一会,我眼睛就不自觉发胀,又会放下手机轻轻拿起黄老师的散文集,让自己进入到另一处遥远的世界,希望自己可以由此向善而生。

忽然有一天,我似乎有所领悟。眼下无疑是一个艰难的世界,而我们又该何去何从。我倒是可以在刷屏一段段疫情新闻之后,转身就躲进了复彩老师的文字世界里而众生何以遁世?但其实,复彩老师的文字世界又何尝不是一个遗憾的世界。当黄老师在以往的工作之余,现在的退休之后,他时不时就要离开自己的办公室,离开久居的喧闹城市,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往郊外乡村,走往田畴山林,寻访亲朋故旧。这是不同的两个世界,还就是同一个世界的镜像异色而已。黄老师如此越界是否也是某种对其处身的现实的回避,或者希图由此更深入地更激进地面对与寻找着什么。恍惚之间,我有时会坠入生存与认知的疑难之境,心存困惑。这我就需要黄老师进一步的指点了,而安静的文字尤须反复阅读。

掩卷而思,我倒是想起一段往事。

后来我开始热衷写作,热衷的缘由倒不是我自觉有多少文学的才华。当某些师长批评我写得不够纯粹的时候,我就坦诚相告,写作仅仅寄兴。因为我自己工作的宿松师范停办了,正不知如何转换学校功能,人在迷途无所寄托啊。我说,“我没有能力为文学史写作”,只能表达自己的生活所遇,寄托忧思随想。那段时间,我经常往当时的《安庆日报》编辑部跑,希望得到沈天鸿老师、黄复彩老师他们的指点。想来有趣,有时候我拿着一篇稿子呈给天鸿老师看,他就教导我:“文学应当高于生活,散文必须写出思想。你这一篇明显提炼不够。”之后我又去了复彩老师那里,复彩老师看了我的习作又说:“你要知道‘周末版’的文章是给谁读的,你把文章写得太文学了,明显生活的滋味不足。”某一日,我踌躇在走廊上,忽然就心中豁然,隐隐约约知道我该过怎样的日子了,知道应该写怎样的文章以及怎样写文章了。

怀念这些旧事是想表达,复彩老师他们一向对我多有教导多有照顾,并籍此表达我的一份感激之情。正如现在,我在疫情中竟日阅读《云在青天》,不可能不将当下的世情与复彩老师的文字世界重合到同一纬度里,而这正好使我感悟到了“存在以及存在的另一种可能”。又如“云在青天水在瓶”的互文,高远而敞开的大世界与眼皮之下狭隘而闭锁的小世界同样都是透彻光明的世界啊,其有形与无形,固态与变幻,一切也都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当然,心是本心,世界则是一个向善的世界。

《云在青天》 黄复彩 著

安徽文艺出版社2019年11月出版

□ 吴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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