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响弹腔 董本良
舞台是老屋的厅堂,雨顺着屋檐缓缓淌下来,我们隔着雨帘看演出。
厅堂角落,二胡幽咽,陡又高亢起来,两个年轻的女演员穿着红军的装束唱起来:红色五庙,生态茶乡;千年银杏,百年弹腔;潜山第一党小组,打响了新农运第一枪……词是近年流行的红色主题,演员都是本地村民,动作不甚灵便,可乐声婉转,长吁短叹间,听得出和京剧的勾连,那是骨子里的相通相近和相融。结束时,有人介绍许开学老人来了,说他是省级非遗弹腔传承人,我问年纪,答曰七十七,从十五岁开始唱弹腔,风里唱,雨里唱,一直唱到现在。
十多年前的一场中风,使他腿脚不便,只能坐着唱。二胡响起,他走进了自己的世界——音调忽似微风轻起卷入稻田,又似山泉高处跌落,訇然作响;虽然坐着,唱到艰难困苦时依然手指发颤,像趟过一座火海。小心静气时,手指轻抚,又好像走过一座刀山;他脸色凝重,为郭子仪平叛大任前途未卜竭尽心虑;一时又转入喜悦,脸上沟壑灿然,仿佛已功成名就荣华加身。虽已豁牙,豁牙也有戏语,衬托着他的喜怒哀乐。
二胡收弓,他停了唱,我走过去细问唱词,老人说:安禄山在河东争取反进,那贼子打战表要夺朝廷,承蒙先生李太白启奏一本,我父子领人马去把贼征,与贼寇打一仗不能取胜,多亏了长野仙六叶道人……刹那间剧情在我眼前一幕幕呈现。
许开学中风在家,回忆起九个剧本,《郭子仪上寿》便是其一。都是毕恭毕敬的小楷,自右向左,自上而下,把忠奸孝儒收藏其间。我忍不住要学唱,跟着他的音调走高走低、走深走远,春蚕的羞怯、夏蝉的率性、秋虫的幽扬也缓缓流淌于唇齿之间。他夸我第一次唱就有模有样,现在的年轻人唱不出“仄”腔,他有些急!他说的“仄”,我理解为弹腔的特殊发声,类似于假嗓,声带不能全部打开,气流从鼻咽处入颅形成共鸣,因此高亢缭绕,独具特质。他拄杖行走,上下台阶不要搀扶,宁愿雨淋也不要我为他打伞。这片地是他的地,这片天是他的天,沐浴风雨,沧桑历尽,才是他和他的弹腔。
这是我在深秋的细雨天里和弹腔的第一次相遇,喜悦难以言表,我说不出弹腔产生的根源和流传途径,只听说弹腔又叫老徽调,明朝时便已流传于民间。发扬和光大弹腔,仅靠五庙乡程冲的几个老人带几个徒弟显然无济于事,但他们便如漆黑夜里几颗闪烁的星光,坚守天幕,勇敢无惧地放出了灿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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