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山之旅 □戚佳佳
天柱山“天柱一峰擎日月,洞门千仞锁云雷”。人还未及天柱山,就已经从白居易这首《题天柱峰》中,窥见了这座山的伟岸。
坐在大巴车内,咯咯的笑声不断,车内的诸君,俨然是以休闲度假,游山玩水的轻松心情来对待此次天柱山之旅的,哪里会去想登山及登山之后的情形。
而我尤是如此。我虽是生在皖东,地貌却是随了南京的丘陵之地,在很长的一段人生岁月里,看山不是山,在夕阳西下时,偶尔能在一个远远的地方窥见一座山影影绰绰的轮廓,便觉得已是无比幸福的事了。
于是,对于山,即使是一座伟岸雄壮的山,即使曾被汉武帝命名为“南岳”的奇峰怪岭,即使诗仙李白曾渡江到皖西,一方面寄情山水,一方面求仙访道,远眺天柱峰,挥笔写下《江上望皖公山》一诗:“奇峰出奇云,秀木含秀气。青晏皖公山,巉绝称人意……”我也依然没把天柱山之行当作一回事。心想,我也算有备而来,穿了长裤,踏着布鞋,听友人说,还要坐一截索道,剩余的还能爬几毫!
想到此,心里难免有几分得意忘形。我甚至把车窗外一片一片向后倒去的孝竹,说成萝卜缨子。惹得同行的友们哄然大笑。一友人说,你竟然把那么高贵的竹,说成萝卜缨子,孝竹若知,该怎样想。之所以名曰孝竹,是有其渊源的。孝竹新发的竹笋都是围在竹根的周围,一圈一圈,幼笋是用自己的身体为竹子遮风挡雨,以自己稚嫩的身体防御可能的伤害。其孝心可见一斑。
这样追溯,我不禁对孝竹肃然起敬。连小小的竹笋都知道孝顺,何况人乎!
从索道上下来,终于可以把心放下了。刚刚在索道上,友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中的矿泉水瓶滚到他的脚面上,大概是因为惯性所致。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只听“咕咚”一声,沉闷的响声,让我们的心也为之紧缩了一下。远处山石突兀,山势险峻,一山套着一山,错落有致,层层叠叠。山顶是形状各异的花岗石,山谷里,草叶玲珑,碎花点点。我们离山谷越来越远,离山腰越来越近。
天柱山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山石,那些石头甚至是一片与另一片相接,而就在相接处,突然就凹下去一块,留下一个豁口。我们走在那豁口下,正好能仰看到蓝天白云。即使今天的天气并不是碧空万里,偶尔还飘下几滴雨来,但或许是越登越高,越高便觉得离天也越来越近,以致看天时,便觉得天空中的景致是那样清晰明朗,仿佛一抬手,就可触到。
在这些奇形怪状的山石里,有的仿佛是巨石上长出的手臂,横空举着,大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英雄虎胆。而当我从此经过的时候,竟然想试图抓一下,和它比一下臂力,看看我一个女儿家之手,是否能敌得过大山石。不过,这种小心思只能放在心底,若是没心没肺掰扯出来,还不笑掉一帮人的大牙。好在后来我硬是站在一个峭壁旁,与一张酷似人像的石壁合了一张影。它准定是一个老者的脸,微眯的眼睛,挺括的鼻梁,大嘴唇上,一撮胡子。
我们原本三十多人的队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分成了几拨,有些说冷的,爬山的步子明显轻盈许多,像一只脱兔,在曲曲弯弯,一直向上的坡道上,踏的是轻松自如,身轻如燕。
不过,像我这样,平日里难得锻炼一回的人,爬山实在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我的脚和我的步子交叉游离着,在必须向前迈步的时候,最终还是迈起了步子。幸好,懒人也有懒人的福气。落在后面,和我们一路同行的,恰有一拍照高手,说是摄协的。过后的事实再次证明,这名同学不是浪得虚名,照片拍得果然是一张赛过一张,明明是草,却偏偏拍得赛花。
我对于天柱山这奇特的地貌,总存着无限的好奇。据说在两亿多年前,扬子板块和华北板块就像两只巨大的无人驾驭的泰坦尼克号,相撞。相接处地壳在瞬间开始抬升隆起,形成巨大的造山运动。在这巨大的造山过程中,地壳逐渐加厚,形成今天的天柱山以及天柱山以西的大别—苏鲁造山带,天柱山的雏形开始形成。再经过亿万年的演变,地壳变迁,形成花岗岩,花岗岩的结实程度和它与地面的深度有关系,越是深层的花岗岩,越是结实,坚如磐石。所以,在时间分化的作用下,坚硬的就留下来了,不够坚硬的便陨落在时间的长河中,无处寻迹。就是那像手臂一样伸在空中的细细一截,也是坚硬无比。
我国地理学家许志琴在天柱山发现的柯石英,是来自地球深处100公里处的神奇发现,其价值远远超过人们在银河系里发现又一颗行星,超过任何一个地质学家在广袤的地球表层发现一种新的矿物质。这在全世界是第三例发现,而在亚洲和中国,却是第一次。
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天柱山竟是一个绝世美人,抖落开裙裾,都是美和它的奇与绝,它都毫无保留地在世人面前呈现。
想到脚下的山脉之间,曾有过让人难以想象的地壳变迁,不禁心潮澎湃。比起自然界恢弘的进化过程,人类只不过是这岁月长河中的沧海一粟。所谓疼,所谓痛,所谓恨,所谓爱,都将转瞬即逝,算得了什么呢!
在天柱山的历史上,有着一长串荣耀的名字:宋朝的王安石、黄庭坚、苏轼都曾逗留在天柱山,并留下令世人瞩目的摩崖石刻,这里不仅有过他们的足迹,还有石头刻下的见证。
天柱山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南宋末年,义兵长刘源结寨西关,多次挫败元军,坚持战斗18年,英勇壮烈,名垂千秋。太平军年轻将领陈玉成,率部在天柱山区,与清兵相持多年。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活跃在天柱山。天柱山以其天险,怪石嶙峋,气势磅礴,一些山道几乎就是一线天,山道蜿蜒,只够一人行走,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先天优势,天然屏障,有效地抵御外敌,庇佑了一个又一个英雄儿女。
天柱山具有丰富的水资源。山脉之间,不但植被丰裕繁茂,线条柔和,而且物产丰富。这里出产的茶叶也是驰名天下,据《潜山县志》说:“高山茶气味不待薰焙,自然馨馥。”“悬崖绝壁间不种自生者,尤为难得。”谷雨时节,采制贮茶．“不减龙团、雀舌”。潜河水吼等地,均产茶。舒州天柱山茶,唐宋时已负盛名。王安石诗云:“水无心而宛转,山有色而环围,穷幽深而不尽,坐石上以忘归。”歌颂了天柱山之雄奇壮丽,至今游人低徊吟诵,留连忘返之情,油然而生。
此刻,当我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腿,有种轻飘飘的,不知脚踩何处时,我真怕自己无力坚持下去。心里唤着,山顶啊!天柱峰啊!你在哪?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喊,快点,快点,就要到山顶了。我原想坐地等客,谁知他们说,下山是另一条路,我不得不又站了起来,浑身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只轻轻地想,坚持吧!坚持就是胜利。
果然看见天柱峰了,在它的背后,千峰竞奇,万壑藏幽,巍峨峥嵘,不可名状。有隐隐约约的云,仿若仙境瑶池,层峦叠嶂,幽谷灵泉,苍松翠柏,婀娜多姿。主峰天柱峰,突兀群峰之上,高耸云表,嶙峋峭绝,瑰伟秀丽,卓尔不凡。
王克谦编著的《天柱山》称:“天柱山既具有北山之雄伟,更兼南山之秀丽,”雄、奇、灵、秀,浑然一体,“在江淮间,当推第一”。
当我站在这天柱峰上,也才懂得爬山意味着什么!其实,就在沿途,一友被另一友扶着,他说,我不能再爬了,我感觉胸闷,气也喘不过来,我们就赶紧说,那你就歇着吧!
但是当我们一边拍照一边向前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赶上了我们,最后竟超过了我们,比我们还要早地爬上了天柱峰。那时候,他的身旁总会有另一个友人。
而正是因为友人们互相鼓励,一路说说笑笑,也让我克服了自身的惰性,最终爬上了山顶。
我不是第一次爬山,却是第一次爬这么高这么陡的山,这是一座真正的山,它巍峨雄伟,浑厚沉着。似一老者,而看上去却是风华正茂,丰韵绝佳。在我们的眼中,它无所保留地呈现着自己最美的一面。
美丽的天柱山,此次南行只为你。美丽的天柱山,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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