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如何修旧如旧,留住乡愁,又能适应现代宜居,“活态”传承 传统古村落的“旧”与“新”
11月10日拍摄的黄山市黟县塔川秋色。本报记者 潘成 摄
11月27日,雨后的歙县霞坑镇石潭湖周边秋色如画。本报记者 潘成 本报通讯员 吴德华 摄
今年72岁的杨天宇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搬个板凳,坐在杨家老屋的大门口,与几位老伙伴一起,聊聊家长里短、村里变迁。
从清晨聊到中午,眼看着农妇们打理好自家菊园,返回家中,往灶台里塞进去一把柴火,小村炊烟升起。“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像极了古诗里描绘的乡村画面。这里是潜山市龙潭乡万涧村,2018年12月该村被列入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
截至2018年底,全省共有400个村落列入中国传统村落保护名录,751个村落列入省级传统村落保护名单。传统古村落是极为宝贵的活态文化遗产,然而随着工业化、城镇化推进,很多传统村落的特色民居和生活方式,被渐渐湮没。如何跑赢时间、守护好古村落?怎样处理好保护与发展的关系?能否让古村落绽放新活力?近日,记者进行了走访调查。
一椽一木、一砖一瓦,文化浸透在古村落的每个角落
远离城市的喧嚣,走进位于天柱山北部、平均海拔450米的万涧村,头顶云雾缭绕,脚下曲径通幽,抚摸着高屋矮墙,一脚便踏进了历史的记忆当中。
“从出生开始,我就住在这里了。”11月中旬,记者初见杨天宇时,黝黑的他热情得很,“这里是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也是我的家,你进来看看。”走进杨家老屋,只见雕花梁头、砖墙画壁、天井院落,处处充满传统的气息,简朴而宁静、悠久而亲切、古老而柔美,斑驳的白墙与布满苔藓的石板路刻画着岁月的痕迹。一椽一木、一砖一瓦,都好似积淀着几千年的文化氤氲。
“杨家老屋始建于明代嘉靖年间。中国传统建筑的营造方式在老屋中得到了完好的保存,有硬山式屋顶、抬梁式与穿斗式的配合使用和彻上明造等。杨家老屋面阔进深,体量大,基本格局是三堂两厝,中轴对称,左右扩展,井巷连接,是聚族而居的‘回’形单体的集合,具有皖西南民居的典型特征。”潜山市美丽乡村建设办公室负责人方跃告诉记者,最初时可能只有几间核心位置的房屋,后来随着家族人丁增多,不断向两边扩建,逐渐形成这么大的规模。据了解,潜山共有300多处传统建筑、200多处古桥、石刻,据不完全统计,三分之一传统建筑已经消亡。2017年,潜山与绩溪县、歙县一起被列入安徽省传统村落保护试点县。
与潜山的古建筑散落在各处不同,绩溪、歙县传统古村落、古建筑分布比较集中。绩溪县家朋乡尚村的古民居,是清一色的粉墙黛瓦。悠悠的古巷道,斑驳的马头墙,集中体现了徽派建筑的韵味,虽历经千年,却古韵犹存,向人们诉说着古老尚村那些陈年往事。登上通转楼、穿过圆门阙,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
第一次踏进高家破败古宅的院落,踩在垮塌的木石砖瓦和杂草之间,建筑师孙菁芬敏锐判断,这是一幢百年老屋,“它是典型的徽派风格民居”。拥有百年历史的高家老宅,是绩溪县家朋乡尚村的典型民居,类似的古建筑有60多幢。
“以古徽州为核心的皖南片区历史遗存丰富,文化积淀深厚,是儒家文化与农耕文明完美结合的典型代表。随着城镇化的不断深入,传统村落作为农业文明‘活化石’,对其保护工作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村镇规划与建设处有关负责人说。
留不住年轻人、资金有缺口,制约保护与发展的因素有不少
“转了好几圈,怎么没见到多少年轻人啊?”走在村里,记者询问道。
万涧村党支部书记杨桂青叹了口气:“现在哪有多少年轻人在家,50多岁的人在村里都算是壮劳力了。”
“小时候,老屋人丁兴旺,曾住着120多户人家。哪里是新开的门、新开的窗,哪里增加了隔间,哪年老屋进行了整修。”在迷宫一样的老屋里,杨天宇清楚地知道哪些房间属于哪些人,清楚地记得以前的屠宰场、酿酒作坊、厕所“一条街”、绣楼、祭祀、土地庙的具体位置,甚至记得哪个位置有什么样的树木……虽然后期房屋破旧了,但那浓浓的生活气息依然萦绕在杨老的脑海里。
时光荏苒,等待老屋的却是繁华不再,那些当年的热闹场景都被“老屋人”打包带去了北京、上海、合肥等地,留下的只剩下断砖残垣和几许落寞身影。时至今日,老屋仅剩下4户人家。
万涧村的现象不是个例,在城镇化和城乡二元结构长期影响下,传统村落面临严重的“空心化”问题,村落发展动力不足。
“尚村年轻人口外流,古建筑老化、损毁,一度面临着被遗弃的命运。”在尚村党支部书记周明飞的记忆里,2007年之前的尚村,以穷闻名,这个山多地少的村子里,人均年收入曾经不到7000元,年轻人纷纷离开家乡前往大城市。随着年轻人外迁,不仅公共空间缺失,村里的古宅院也日益荒废,越来越萧条。
除了留不住年轻人,保护和发展传统古村落,资金缺口也不小。有业内人士指出,虽然每个国家级传统村落补助300万元专项资金,但传统村落保护和发展所需资金缺口仍然较大,大量没有被纳入国保、省保,以及政府保护清单的民居老屋正日渐损毁甚而坍塌,村民无力自行修缮。同时,传统工艺市场需求量不高,老匠人难以被纳入现代化的用工管理体系,导致传统工匠后继无人、传统修缮技艺日渐衰微。资金、技术等要素紧缺,制约了古村落的保护发展。
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有越来越多的社会资本开始关注传统村落,相关的旅游开发项目逐渐增多。但有专家表示,当前大部分资本为中短期回报类资本,常常会出现诸如“要求村民全部迁出村落”“签署低价、超长期合同”等现象。在传统村落经济相对落后的情况下,村民组织和谈判能力弱,在与社会资本的合作中往往处于弱势地位,容易造成新的保护与发展矛盾。
让“旧故里”焕发“新生机”,每一种力量都不能缺席
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村镇处有关负责人表示,长期以来,传统村落保护问题与传统村落的可持续发展问题被割裂开来,而事实上,这两项工作是密不可分、互为促进的。
“我们与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在万涧村、尚村合作开展传统村落保护项目,力求做到‘面子’修如旧、‘里子’宜人居,希望通过试点,探索传统古村落如何做到‘守’住乡愁、‘活’起来谋发展。”该负责人指出,在保护的基础上整合零散的历史文化资源,实现有效利用,是为传统古村落“续命”的关键所在。
古村落保护,缺少资金是普遍性难题,将保护和发展有机结合,是破解难题的一把钥匙。年轻的川妹子刘琳,是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派驻万涧村的工作人员,她告诉记者,万涧村离天柱山较近,古村落保护项目,就是想将游客引流到古村落来。根据规划,杨家老屋修缮后,可以利用省文物保护单位丰富的遗存,进行适当布展,办成民俗博物馆;而杨家花屋那样的老宅,可以建成客栈,“今年夏天,民宿生意就不错”。
调动投资热情,加大投入力度,让古老的传统村落,焕发出新的生机,每一种力量,都不能缺席。
中规院(北京)规划设计公司总经理张全提出,尊重村民的主体性是推动传统村落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传统村落是活的文化遗产,村民是传统村落的主人,如何让村落中的人更好地生活是传统村落保护工作中极为重要的命题。
传统村落的保护,不能囿于传统村落的建筑保护,不仅要保护外在“筋骨肉”,更要传承好内在的“精气神”。中国城市规划学会乡村规划与建设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委员靳东晓提出,传统村落文化活化与传承的载体至少包括建筑、街道等空间载体,山、水等空间环境,依托特殊的地理环境形成的特色产业,传统村落文化活化与传承的主体包括非遗传承人以及必要的原住民,保护“载体”与“主体”同样重要。
“如何处理保护与发展之间的关系,如何构建村民、政府、社会等多方力量共同参与传统村落保护都是当务之急。”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有关负责人表示,安徽省将开展传统村落多业态融合发展试点,在改善村庄环境、提供硬件保障的基础之上,协助村民建立传统村落保护发展理事会和经济合作社,开展村庄物质产业及非遗培育。同时,通过挖掘和利用现有资源,结合自身历史文化积淀、发展空间、村庄布局、基础设施等带动村落以特色产业致富,形成农产品生产加工、休闲旅游、文创娱乐等多业态融合发展新局面。
·延伸阅读·
安徽省传统村落数量全国第四
“走进一个村庄,就会翻开一页历史;随意踩着一块石板,就可能触动一个时代。”胡适如此赞扬家乡绩溪。
安徽传统村落资源丰富,自2012年住建部等部门启动传统村落保护工作以来,全省共有400个村落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数量位列全国第四。
为建立全省传统村落保护档案,安徽省开展了5次全域范围的传统村落资源现状普查。针对重点村落,开展了村落基本信息、传统建筑、村落选址和格局、非物质文化遗产、村落人居环境调查,649个村落被录入《全国传统村落管理信息系统》。同时,建立省级传统村落数字信息平台,1131个村落档案录入省级传统村落数字信息管理平台,基本实现全省所有有保护价值村落的全档案建立和信息查询。
近年来,安徽省还开展了传统村落保护基础领域研究,成立由不同专业人士组成的专家组,指导传统村落保护规划编制、传统建筑修复等工作。目前,全省9个地市27个县(区)全面完成前四批163个国家级传统村落保护规划,确定保护对象、划定保护范围,提出传统资源保护及村落人居环境改善措施,对基础设施、环境整治、防灾减灾设施建设做出安排。
截至2018年底,全省共有144个国家级传统村落争取到中央财政专项资金支持,累计4.32亿元,用于传统村落保护的其他资金达1.01亿元,170个传统村落完成了保护规划项目实施、得到全面有效地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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