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 茶 储北平
油茶,在潜山山区,是既古老又年轻的植物。说古老,是古已有之,随处可见,故乡老宅旁一棵百龄老树,去年挂果近百公斤;说年轻,是近年县里重点扶持,成片栽植,乡亲誉为“助脱贫的铁杆庄稼”,已成皖省两家全国木本油料特色示范县之一。
站在黄铺镇万亩油茶山岗,近看,一块块梯地,株株油茶绽绿吐翠,迎风起舞,浑圆的油茶果好似顽皮的孩子,摇晃着头从绿叶丛中探出笑脸;远望,大片荒山已被开垦栽上油茶,从山顶延伸到山脚,从这山连绵到那山,像漫天青云,像起伏碧波……真是山山生辉,处处溢情,步步成诗。
油茶,又名茶子树、白花茶,属茶科,常绿小乔木。因种子可榨油供食用,故名。相传,油茶公元前潜山就有栽种,挺立于潜阳大地,领略过汉武封岳的辉煌,阅尽了人间风雨沧桑。故乡油茶大仙的故事言犹在耳:远古时期,天柱山脚下住着一位孤身老人,他依靠一片小小的油茶林维持生计。有一年,满园油茶树却只结了一个果。这散发着奇香的茶果被云游到此的八仙之一张果老要走献给了玉帝。御厨将茶果涌出的茶油拿去炒菜,顿时香飘凌霄,风传九重。殿前太监拿油点灯,灯火通明,全无青烟。玉帝问清茶果来历,当即传旨敕封老人为“油茶大仙”。
故乡还有另一典故: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沿途百官大献殷勤,山珍海味无尽献上,吃得乾隆茶饭不思,见食生厌,众御厨顿时束手无策,恐慌不已。这时一位御厨忽然想起家乡的油茶之功效,就赶紧做出一碗油奉上,乾隆喝后顿时口舌生津,胃口大开。欢喜之下,御赐油茶为“爽神汤”。故事虽给茶油蒙上了神秘色彩,但茶油为油中之王,潜山栽培食用历史源远流长,是不争的事实。
油茶树古老而顽强,无论山脊山洼,岭南岭北,土厚土薄,只要着了地,就钢筋般钉下根骨,撑起一蓬茂密枝丛,干旱不枯,烧焦又生,四季常绿,百年不死。每至晚秋时节,薄雾蒙蒙中,洁白油茶花一蕊五瓣,一枝枝,一树树,一山山,寂寞开来。冬雪消融之际,果胎艰辛地吐出嫩绿,历经春雨、夏阳、秋风不停打磨,及至寒露霜降之际,不经意时,竟变为沉沉实实的茶果。犹如红铜的风铃,挂满天柱山上的枝桠,不时摇落时光的乐音,唤着主人来赞赏采摘。
油茶果采下来,先要在太阳下晒裂,剥出茶籽、拣壳、烘干,再挑进油坊,经过碾、炒、蒸、包、榨几道工序,把茶油榨出来。碾是第一道工序,碾盘最早是由人拉着转的,后来用牛拉,再改用水轮。榨是最后一道工序,榨油被乡亲们称为打油,所用“木龙榨”由两根或独根的巨木镂空而成。“嘿哟,嘿哟”,虽然已是冬季,打油师傅却只穿一件单衣,双手扶住沉重撞杆,先是反方向拉动,然后用力往前一推。伴随口中低沉号子声,撞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的一声重重撞在扦头上。随着一次次撞击,金黄色山茶油就从出油口汩汩流出,芳香四溢。这是我小时候看到的,现在已改用机榨了,土法可以申报非遗了。
茶油是健康的食用油,《本草纲目》就有“茶籽苦寒香毒,主治喘嗽、去疾垢”记载。其化学成分和橄榄油相近,故有“东方橄榄油”之称,长期食用能降低胆固醇,降脂降压,山茶苷能抗癌。随着人们对健康的关注,作为炒菜大国的一员,国人越发关注食用油使用。一般认为,植物油较之动物油,含不饱和脂肪酸多,熔点低,常温下呈液态,人体消化吸收率高。而植物油中,木本优于草本,油茶便是木本上品。
从前,潜山油茶自然长,靠天收,农民视为露水财。如今,大户领衔,把山当田耕,把树当稻种,并不高大的油茶树,成了农家宝贝。目前,全县已建成油茶基地14多万亩,油茶籽年产量达600多万斤。
油茶树的坚韧,叶儿的碧绿与厚重,花儿的洁白和持久,果实的价值和贡献……油茶一生托付厚重土地,全部奉献给了自然和人类,忠心永存,浩气凛然,无私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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