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甜沁心扉 □许丽
金秋十月,正是丰收的季节,空气里弥漫着果香,令人说不出的心情舒畅。午睡醒来,发现小姑子发来一条信息:姐,你肯定在午休吧,睡醒了把你的收货地址发来,老妈让我给你们邮寄橘子。
我揉了揉眼睛,“寄橘子”?这什么情况?赶紧打电话给她。“家里橘子熟了,老爸老妈摘了一大纸箱,非让我给你们寄过去”,小姑子如是说。我一听就急了:不用不用,我们这边随处可买,还便宜,一大纸箱橘子,邮寄费比橘子还贵呢,你跟爸妈说说；或者悄悄把橘子拿到你们学校分给其他老师,然后就说已经寄给我们了不就得了。小姑子也急了:别磨叽了,赶紧把地址发给我,老妈天天念叨这事,你节约模范的婆婆这次大方得很,甩给我五十块钱邮费,我不收还不行!我若不如实完成这项任务,你想想她能罢休?夫在一边直乐:看看,还不都是你自己撩的事!你这宝贝儿媳妇啊,你随口那么一夸,我爸妈可就当成大事记着啦。
可不就是我自己撩的事嘛!
夫家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那里盛产橘子。通常我们都是清明节或者春节回去,去年国庆长假,刚巧孩子也有时间,我们一家三口就回了趟老家。十月真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阳光干干净净,天蓝得透明,田野的气息,如滤过的一样清新。站在长江边的这个小镇上极目远眺,江水澄澈似练,沿岸翠峰如簇。沿街居民深褐色围墙上的丝瓜藤或爬山虎,已经褪去一身红绿相间的衣裳,只剩下枯黄中泛红的枝叶与密密麻麻抓在墙上的茎干,牵牵碍碍仿佛是一幅幅水墨画。
婆婆家厨房窗外是一个四百多平米的院子,靠院子大铁门边是公公给我们预留的车位,其余都被婆婆修整成一块块长方形的菜地,绿油油的各类蔬菜嫩汪汪,用小叔子的话说:百分百的绿色食品!紧挨院墙边有六棵橘子树,哇,这下我可见识到什么叫硕果累累了!最高不过两人高、主干不过小碗口粗的橘树茂密如伞,深绿色的船形叶子簇拥着一个个橘子,我极好奇公公婆婆是如何伺弄的这几棵橘树,才能有眼前这令人咋舌的好收成!每个枝头都挤挨着若干个橘子,我数了数,最多的一个枝头竟挤满了九个!向阳的已经呈金黄色,背阴的还是深绿色或者黄绿相间,轻轻用手捏一捏,皮薄薄的果实丰满手感极好,忍不住摘下了一个略呈黄红色的,剥开皮,一股橘子的香甜味沁人心脾,在厨房忙碌的婆婆从窗户探头喊道:妹呀(安庆方言),不能吃的呀,酸得掉牙哩!我不信,塞一片入口,酸中带甜,好正宗的橘子味儿!我从窗户递一瓣给婆婆:“妈,您尝尝这橘子可真好吃,难怪常言道橘生淮北则为枳,您儿子也总说我们北方的橘子不如南方的好吃,果不其然呢,以后每年我都要回来吃这从枝头摘下来的新鲜的橘子!”婆婆笑道:“这橘子我们还真没吃过,往年都是结果了又落掉,总想着这橘树还太小了结的果不能吃。你喜欢吃就多吃点,等你们回去时多摘点带着,可惜还差些时候没熟透,再过二十天左右就好吃了,以后我每年给你们寄口感最好的橘子。”
我以为婆婆就这么一说,没想到一年过去了,婆婆还真切地记着这件事。夫说,老人家要寄就寄呗,钱算什么,爹娘的心意最重要。我想想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第三天中午收到短信通知:您的快递太大快递柜放不下,放在西门传达室了,记得及时取走。我还纳闷自己买啥了,还大件?下班和夫一起把纸箱抬上楼打开一看,嗬!满满一大箱红彤彤的橘子,有的还带着叶子,足足有三十多斤!迫不及待剥开一个塞一瓣至夫嘴里,他美滋滋地叹道:就是这个味儿,家的味道!一股甘甜从舌尖弥漫至嗓眼,我赶紧在“吴家大院”里连线公公婆婆,对着视频夸张地咂吧着嘴巴笑说,谢谢爸妈,好好吃的橘子噢,满满的爱的味道呀。公公婆婆抢在镜头前还没来得及搭腔,小姑子夫妻俩也连线进来:是我们开车到县城寄的好吧。公公婆婆乐得合不拢嘴,婆婆抢着说:咦,真快呀,收到了呀,你爸爸在跟果农们学习橘子保鲜的办法,争取过年回来你们还能吃到自家的橘子哦。
我突然间心生感动,谁说公婆不及爸妈了?结婚二十多年来,他们从来都是把我当闺女一样疼爱,我说的哪句话他们都会放在心上,正因为有了心疼,才有了默默无闻的关怀和无怨无悔的付出；而我,因为心底藏着温暖,所以觉得时间从未流逝,硬生生被他们宠成了孩子。我望着面前这一箱橘子,分明看见了年逾古稀的公婆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把橘子一个个摘进筐；然后再坐在家中的小椅子上,把一个个新鲜的橘子套上保鲜袋、轻轻放在枯黄的松针里、宝贝似的收藏起来。
橘子红艳艳的,我跟夫看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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