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木箱 徐满元
许许多多用过的物什,都像过去的一天天,被岁月之河悄无声息地带走。可我的那个大木箱,却在岁月流逝中沉淀板结成我记忆的码头。
早在我考上高中的那一年,心里装满着我的未来的老母亲,就让两位哥哥将房前自家栽种的一棵大杉树伐倒,准备风干后为将来考上大学的我,打个既结实又美观的大木箱。
好在我没有让深谋远虑的母亲失望。高考分数揭晓后,母亲便请来邻村的余姓老木匠。他为人厚道、手艺精湛,曾为我家做过很多木工活。当得知此次是为我打造一个“跳出农门”的大木箱,祝贺、恭喜后,便一丝不苟地操作起来。箱子打成后,又安上了漂亮的暗锁。余老木匠就像写出自己代表作的诗人、作家一样,颇富成就感。
接下来,母亲又请来闻名全乡村的杨姓中年漆匠,用上好的漆料,将我的大木箱漆得油光发亮——箱子正面可将人影照得一清二楚,堪比一面大铜镜。随便一点灰尘落上去,都成了“癞痢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由于木箱太大:长宽高大约分别为三尺、二尺五寸、二尺。凭我一己之力,带上它恐怕寸步难行。加之我从未出过远门,母亲便让农闲时经常到全国各地弹棉花、打棉被的大哥送我去苏州上大学。记得那是1986年9月上旬的一天,我们先乘车到了安庆,在外婆老俵家住一宿后,第二天凌晨乘坐由安庆直达苏州的长途汽车。因箱子太大,只能用网兜将其罩在车顶。
到校后,我住的是四人一间的学生宿舍。宿舍左右两边各放一张上下铺的铁床,中间是四人共用且各有一个抽屉的木桌子。我被分在右下铺。于是,我就将大木箱子放在我的床头。睡觉时,衣物尽可放在上面。
我的大木箱子里装着一床大棉被。大学四年,我一直是垫一半盖一半。春秋稍热时盖大被里子,夏天时盖被面。来回就这么折腾。刚到学校时,我的大木箱就引来了同学们好奇的目光,再加上后来他们了解到我的大被子,“双大”几乎成了我在同学们那里的代名词。
四年间,大木箱与我朝夕相处。我把需要上锁的秘密、珍藏的书籍、洗换的衣物等都交给它全权负责。它也极尽职尽责,既解我后顾之忧,又敞开胸怀,接纳我给予的一切,从无怨言。
毕业时,我将想带走的东西,包括我在全校中国象棋赛中的冠军奖品景德镇瓷瓶、全校歌曲戏剧大赛奖品宜兴陶瓷老虎、剪贴发表作品所赠样刊样报的集邮册、心爱的书籍等这些我视为至宝的东西都交给了它。它成了我的名副其实的“百宝箱”。尽管托运中费尽周折,但它不辱使命,圆满完成我交给它的所有任务。
到单位报到后,我又被二次分配。在我的请求下,单位特地安排去局机关拉货的车辆,将我的大木箱拉至我与同事合住的单身宿舍。它成了我当时唯一的私有财产。
结婚后,我拥有了一套在老家用实木打好,然后通过到淮南来拉煤的村砖窑厂的大货车捎来的较为齐全的家具。但它们也替代不了大木箱在我心中的地位。直到2005年底搬家时,老家具因式样过时而转赠予他人。可我仍然把大木箱留下了。只是在妻子的一再劝说下,我才同意将其拆解,然后用它的木板去做我书房里书柜上的隔板或门板。拆的时候,我躲得远远的,不敢正视,我怕大木箱责怪我无情……其情景极似母亲当年每逢杀猪匠手持利刃,屠宰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过年猪时,躲在一旁偷偷流泪的样子。
令人欣慰的是,我的大木箱其实只是换了一种具体的表现形式而已。它仍然替我托着缕缕书香,陪伴在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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