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塘3号 李秀生
随着工作地点而住,几乎是1950-1960年代干部们的特征。我曾住过的几处干部宿舍,能留下深深记忆的,当属汪家塘3号。这是一处民居大宅,因房主不知去向,就做了安庆专区妇联、团地委两个单位的办公和住宿地,高门深院,大门槛有两尺来高,门外两旁有石墩,石墩上坐着石狮子。出大门下两个台阶,便是一片场地,左边有栓马石,右边有一口水井。场地前方有一口塘,名汪家塘,据说与房主的姓氏无关。
宅院前低后高,依次为门楼、门房、天井。过天井上五步台阶是罩壁、中门、内走廊、大花园。大花园左边是一条青砖走道,直通后堂的侧院厢房。走道的左边又是一座花园。园内有亭阁,与一排侧房相联。侧房门前有一个方形的花坛小院,一棵白色的绣球花树。每年二、三月,饭碗大的绣球花争相怒放,芬芳弥漫着整走道。大花园的右边是环绕的内走廊和一排厢房。走过大花园直入大厅,有四个立柱,厅左侧一间厢房,是专区妇联的办公室,右侧一间厢房,是团地委的办公室,厅中放置一台乒乓球桌。厅后板壁,两扇小耳门,朝向一个长方形的天井,两端有芭蕉树。可惜那年月没有人去欣赏“雨打芭蕉”的诗情画意。过天井到一间方形的后堂,是一排两层的楼房,两边各有厢房侧院。堂后一道小侧门,出门向外是梯形土坡,十多级台阶,没有扶拦。拾级而上便是一个篮球场。我最喜爱篮球,但也只和团地委的曹、舒在这儿练过几次。两个单位的干部,长年都忙于基层一线工作,球场长期闲置。
汪家塘3号,最大的特色是:大、美、雅,大小房间有30多间,我最喜爱的是满园的花树,报春、绣球、桃、李、泡桐、石榴、合欢、槐花、紫薇、木槿、芭蕉、金桂、芙蓉、腊梅等。每个品种有一至三、五株,高矮有序,参差有致,如期绽放。我本爱花。当我背着行囊第一次步入这座庭院,扑鼻而来的是腊梅的暗香,甭说有多喜悦。我的卧室与亭阁联体,约13平方米,从顶部、四周到地面,全部木制。花玻璃的窗,绿色的窗纱,蓝花布窗帘,在园内花树的影映下,透着彩色的光,似闺阁般的幽清雅致。室内有双人棕绷床、三斗双橱大习字台,还有摆放洗漱用品的两屉桌、洗脸盆架、脸盆、碗筷、烤火盆、炭夹等。全部免费使用。这是我以往做梦也想不到的。
我在这里住了七年零八个月,先后因调整卧室挪移过5个房间,环境和室内配置基本依旧。虽然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乡村基层蹲点跑面,还有抗旱、防洪、开荒、大炼钢铁等工作,但当我一身泥土、一身疲惫回到这座庭院时,那些花儿雅美的笑靥,那间卧室的整洁安逸,就足以养我精神。当我起草文件、刻写钢板、油印装订文件开夜车,或因书写会议记录、总结等忙碌过后,便有机会在树下,偷偷享受着“小资产阶级的情调”,月上树梢、倚窗望月,芳思远游,常情不自禁地哼唱黄梅戏。短时的空闲,我还会坐在阁内的阅览室翻阅小说;和余、王人等唱前苏联歌曲。
离别汪家塘三号整50年了。1994年我曾去探望,庭院已经消失了,原地竖起两排新楼房。当年的小同事也已头染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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