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晚成,是一种境界,达到这种境界要经历很多苦痛与艰辛 从历史谈大器晚成的方方面面 □丁淮飞

淮河晨刊 2018-06-05 01:16 大字

说到大器晚成,我们假设一个年龄段吧。按照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的说法,笔者姑且就把四十岁当做大器晚成的一个节点年龄吧!四十岁是人生中一个明显的分界线,孔圣人都说了,四十岁,已经不再为外物所迷惑,该成就一番事业了。为什么人到四十岁能明辨事理而不致迷惑,因为四十岁有知识的基础、社会的历练、经验的积累,再加上身心都处在成熟期,这个年龄也最具备向人生的顶峰冲击的实力。

积累少不了

先说个陶侃搬砖的故事。陶侃是东晋人,少有大志,才能出众。但没有什么好的机遇,一直默默无闻地做着地方的小官。四十多岁,才被任命为广州的地方官。当时的广州地区,生产落后,人口不多。陶侃在那里没有多少公事可办,生活很清闲。但陶侃并没有每天喝酒闲谈,让自己消沉下去,他叫人将一百多块砖放在院子里。每天一早,陶侃就把砖搬运到院子外面去,到了晚上,又把砖搬进屋子里。天天如此,从不间断。

有人看他天天这样做,感到很奇怪,就问陶侃为什么要这样做。陶侃严肃地回答说:“我将来是要报效国家做大事的,过分的悠闲安逸,唯恐难担大任。所以,我每天借这个活动活动筋骨呀。”陶侃估计得没错,过了几年,陶侃终于被调回京城,被皇帝重用。后来,一个叫苏峻的军阀发动叛乱,攻进京城建康,举国震惊。陶侃兴兵讨伐,经过多次苦战,平定了苏峻的叛乱,挽救了东晋王朝,陶侃也成为一代名臣。

陶侃搬砖的故事告诉我们,要想大器晚成,身体条件不容忽视,身体是本钱,要不谈什么大器晚成?除身体之外,学识的积累自然也不能少。这里笔者举的是晚清名臣左宗棠的例子。左宗棠是湖南人。晚清重臣,军事家、政治家、著名将领。他满腹“经世致用”学问,自尊心极强却屡试不第。年仅18岁时左宗棠拜访长沙的著名务实派官员和经世致用学者贺长龄时,贺长龄即“以国士见待”。二十三岁结婚时,左宗棠就在新房自写对联:“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左宗棠的才能得到时人称赞,曾国藩、胡林翼一再上奏朝廷,称左宗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极力举荐他。

左宗棠四十岁前没有入仕,只在家著书种地。可是他负有大志,时刻观察着天下的变化,等待时机。机会终于来了,太平天国事起,他才入湖南巡抚骆秉章幕府,成为一名幕僚。在与太平天国作战中逐渐显示了才华,到独当一面,为清政府镇压太平天国立下大功。新疆地方武装叛乱,沙俄也乘机染指,企图分裂中国。清廷上下一片混乱,左宗棠力排众议,主张武力收复新疆,以64岁的高龄,被任命为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他临危受命,沉着指挥,终于粉碎了叛乱,收复了新疆。他在新疆期间,为保证军粮供给,发展地方经济,曾大力兴办屯垦业,其功绩遗泽至今,成为令人敬佩的民族英雄。

磨难也是大器晚成者必须积累的财富。大家看三国,对刘备这个人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刘备幼年丧父,贫苦无依,只能靠贩履织席谋生。和关张桃园结义后,投军以期报效国家。在汉室衰微、诸侯割据、奸臣弄国的形势下,刘备兵少将寡,却立志除残去垢,振兴汉室。起兵后三十余年间,刘备先后依附于公孙瓒、陶谦、吕布、曹操、袁绍、刘表等诸侯,好不容易得到一块土地,又被人侵吞掠夺。无数次妻离子散,兵败逃窜。在艰难困苦里,在颠沛流离中,刘备仍不改心中之志,固守信念,忍辱负重,寻找机会,终于在自己47岁时,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改变了屡败屡战的命运,走上了“三分天下而有其一”的阳光大道。

刘备自从军以来,一直不顺,没有根据地,寄人篱下,颠沛流离,很长一段时间几乎看不到希望,几乎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但我们却很少看到他垂头丧气,黯然神伤。磨难让人更加坚强,刘备最终能坚持下来,正是他心中有一个梦,并孜孜不倦地追求心中的梦想,艰辛挫折不改其志,直至走向成功。

时机很重要

有了身体、磨难、学识的积累,大器晚成就会如约而至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这里还缺少一个关键的因素:时机。就是能让你释放整个积累能量的爆发点。没有这个时机,任你本事再大,也没有发挥的地方。所以人们用“千载难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形容时机的重要。比如曾国藩这个人,他从科举走上仕途,从翰林院庶吉士一直做到吏部侍郎(官名),37岁便官至二品,但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侍郎,也没有表现出过人的能力,这是他的积累阶段。机会终于来了,他四十岁的时候,爆发了太平天国起义。清政府颁布奖励地方团练的命令,力图利用各地的地主武装来遏制太平天国的发展。曾国藩在湖南老家建立了一支地方武装湘军。打了十余年的仗,也经历了无数的苦痛与失败,曾国藩领导的湘军终于攻下天京,镇压了太平天国起义。自己也官至总督,掌管全国半数的军队。曾国藩在四十岁后其它政绩还很多,他主张建立现代军事工业,首创了安庆军械所。他善于识人,经他推荐的人才很多,有左宗棠、李鸿章、郭嵩焘、彭玉麟、李善兰、华蘅芳、徐寿等等,他是中国历史上真正的“睁眼看世界”并积极实践的第一人。在他的倡议下,印刷翻译了第一批西方书籍,安排了第一批赴美留学生……可以说,四十岁前的曾国藩只是个混日子的京官,四十岁后的曾国藩才成为一代名臣,受到后人推崇。

前文说到的三国中,还有一个人物对时机的把握精准而到位,这个人就是后来被追谥为晋宣帝的司马懿。司马懿在投靠曹操以后,多次出谋划策,得到了曹操的信任。与蜀汉的战争中,他与诸葛亮斗智斗勇,令蜀汉始终不能占据长安,为曹魏政权的巩固立了大功。虽然如此,可是曹氏家族一直不信任他,对他打击中伤,令他多次被贬,甚至有性命之危。司马懿性格坚韧,不露锋芒。甚至用装病来保全自己,以图后举。有一个故事说明司马懿深藏不露。司马懿知道当时掌权的曹爽猜忌自己,索性佯称病危。曹爽听到这消息后不相信,恰好李胜为荆州刺史,曹爽便让李胜假借去向司马懿辞行,一探究竟。李胜在司马懿卧室里见到司马懿,司马懿勉强坐起,手拿衣服要穿上,衣服却从手中滑落下来。司马懿又指着口,意思口渴,丫鬟拿来粥后,司马懿竟然拿不住碗,粥淌满胸口。李胜见状便说:“我奉调为荆州刺史,特来向您辞行。”司马懿喘息说:“并州嘛……”李胜纠正道:“是荆州,并非是并州。”司马懿故意错说:“君是从并州来吗﹖”李胜又重复一遍说:“现奉调为荆州刺史。”司马懿似乎听清楚了,笑说道:“我年老体衰,又卧病在床,马上就要死了。我儿子司马师、司马昭,才浅识短,望君等念我旧情,多多照顾。”李胜回去后见到曹爽,把司马懿的情况报告给了曹爽,他说:“司马公尸居余气,形神已经分离,无须顾虑了。”曹爽认定司马懿旦夕即死,心里彻底解除了防备。司马懿等的时机终于来了,后来,曹爽和魏帝曹芳离开洛阳城去祭扫魏明帝的坟墓高平陵,一直装病等待时机的司马懿立即精神抖擞的召集旧部发动了政变,并一举消灭了曹氏家族势力,为建立晋国政权奠定了基础,这一年,司马懿已经七十岁了。

要看“成”什么?

纵观古今,能够大器晚成的人凤毛麟角。在逆境中执着的等待时机的确是一件不易的煎熬。笔者以为,要想大器晚成,定位也很关键,即看成什么“器”?一定是自己擅长的,最能拿得出手和代表自己水平的方面。比如你有做生意的头脑,可却一味削尖了脑袋往官场里钻,其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这叫着知己不明,是不可能有成就的。

宋徽宗赵佶大家都是知道的。他至少在五个方面能成大器。在书法方面,他独创“瘦金体”。在绘画方面,他自成“院体绘画”,丹青妙笔,惊艳千古。在诗词方面,有《宋徽宗词集》。在建筑方面,他修建了著名宫苑“艮岳”,集中国古典园林之大成。在茶事方面,他撰写了中国茶书经典之一的《大观茶论》,为历代茶人所引用。

这样的才艺全才,却不是做皇帝的料。落了个国破家亡,身死异乡的可悲下场。后人评价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这句话说出了赵佶一生的悲哀。如果宋徽宗不做皇帝,做一个像杜牧、柳永、唐寅一样的风流文人,将功名换得低吟浅唱,也不负一代才子之名。

从赵佶的例子我们就能看出大器晚成定位的重要,定错位的例子还有很多。定位准了的例子也不少。比如身处乱世的陶渊明。最后一次出来做官已经是四十多岁了,职务是彭泽令,就是一个县的地方长官。有一次,郡里派督邮来视察。县吏告诉陶渊明说:那是上面派下来的人,你应当穿戴整齐、恭恭敬敬地去迎接。陶渊明听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不愿为了小小县令的五斗薪俸,就低声下气去向这些家伙献殷勤。”说完,就辞掉官职,回家去了。陶渊明当彭泽县令,不过八十多天。他这次弃职而去,便永远脱离了官场。

陶渊明弃官以后迫不及待地坐上了回家的小船,过上他想要的生活,他在《归去来兮辞》中写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他还一口气写了五首《归园田居》,来表达他重获心灵自由的喜悦。陶渊明的成就是中国第一位田园诗人,被称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千百年来,他的品格,他的诗歌,他的田园,连同他的那份悠然,一并成为后世崇拜和研究的对象,就足以说明他思想的无尽生命力。

陶渊明是弃官归隐山林,终成一代宗师。可有人也从隐士到出将入相,成为一代名臣。这个人就是唐代的李泌。他经历了唐朝由盛而衰的“安史之乱”,身经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朝,功高盖世,被封为邺侯。

玄宗天宝年间,政治十分腐败,李泌当时已有一些名气,朝廷想征召他做官,可是他看到当时的官场形势险恶,所以一直隐居在终南山上,求长生不老之术。到了安禄山造反,唐玄宗仓皇出走,肃宗在灵武即位,李泌立即到了灵武。肃宗和他商讨当前的局面,他便分析当时天下大势和成败的关键所在。他认为,第一,叛军猖獗不会持久,其原因有二,一是参与叛乱的多是异族人,这说明安史叛乱没有得到中原民众的支持;二是叛军把掠夺到的财物全部送回自己的老巢范阳,这说明安禄山根本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心。第二,李泌为肃宗制定了平叛的方略:“诏李光弼守太原,出井陉,郭子仪取冯翊,入河东,则史思明、张忠志不敢离范阳、常山,安守忠、田乾真不敢离长安,是以三地禁其四将也。随禄山者,独阿史那承庆耳。使子仪毋取华,令贼得通关中,则北守范阳,西救长安,奔命数千里,其精卒劲骑,不愈年而弊。我常以逸待劳,来避其锋,去剪其疲,以所征之兵会扶风,与太原、朔方军互击之。徐命建宁王为范阳节度大使,北并塞与光弼相掎角,以取范阳。贼失巢窟,当死河南诸将手”(《新唐书·李泌传》)。李泌的这个谋略可以和诸葛亮的“隆中对”相媲美,《中国军事史》第2卷《兵略》中也高度评价李泌平叛之谋。

在李泌的谋划下,唐朝终于平定了安史之乱。他当时虽然没有身担要职,却“权逾宰相”。唐代宗和唐德宗即位,他都居宰相高位,找准定位,把握时机,是李泌功成名就的重要方面。

除以上笔者所列的几个方面,大器晚成者还必须有宽广的心胸,比一般人更长久的忍耐力。大器晚成,其实是一种境界,达到这种境界要经历很多苦痛与艰辛,要做到是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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