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的省立安徽大学校园
文/图汪军
百花亭畔人才荟萃
今年4月，是省立安徽大学建校九十周年纪念，安徽大学、安徽师范大学、安庆师范大学，乃至安徽农业大学都声称是这所学校继承者，但是真正的继承者——安庆二中却保持缄默。 1928年4月，省立安徽大学租用安庆百花亭圣保罗中学校舍诞生，此后刘文典、王星拱、杨亮功、何鲁、程演生主校的黄金时期，都在这所校园。百花亭畔，新派旧派人才荟萃，省立安大历史上那些著名的教授都聚集在这里，如姚永朴、李范之、陈慎登、郁达夫、苏雪林、朱湘、汪静之、梅光迪、吕思勉、刘英士、张慰慈、查良鉴。奇怪的是，1935年10月省立安大退租迁入城外新落成的大楼后 （今安庆师大菱湖校区），却鲜有知名教授，这可能与军阀刘镇华主皖时期聘任的校长李顺卿重农轻文的办学理念有关。抗战时期，李顺卿更是擅离职守，致使安大西迁途中溃散，积累的十几万册图书及仪器等全部丢失。 1946年在菱湖校址复校的国立安大实际是新组建的一所大学，与抗战前的省立安大关系不大。适逢国立武汉大学校长王星拱去职，武大有皖系湘系之争，随王星拱进退的武大皖系教授成为安大建设的主力，国立安大首任校长陶因曾任武大教务长。1928年4月省立安徽大学在省会安庆成立时，学校教学楼、办公楼、大礼堂、图书馆都在城中百花亭，租用圣公会圣保罗中学（今安庆二中）校舍，称第一院。男生宿舍、实验室等在城外菱湖之畔敬敷书院旧址（安徽法专校舍），称第二院。其时安徽大学总部在百花亭圣保罗校区，从图片也可以看出，百花亭校区大门除挂有安徽大学第一院牌子，还有一个牌子：安徽省立安徽大学。1932年程演生任校长期间，加大位于菱湖西侧原敬敷书院旧址安大校舍的建设力度，第二年上海大德工程设计社刘灏芳设计出大学三大建筑（教学大楼、大礼堂、科学馆），南京缪顺兴营造公司中标施工。 1935年3月工程竣工，同年8月安大将圣公会教会校舍退租，迁入了新大楼。10月7日，安大举行了新大楼落成典礼。抗战胜利后，安徽大学复校，1946年11月又在这里成立了国立安徽大学。
学风纯朴 新旧交融
关于安庆百花亭省立安徽大学，校长杨亮功回忆录《百花亭两年》、1935年安大文学院教育系毕业生、后任台湾师范大学校长刘真口述历史《六年安大生活》非常珍贵，二人都是民国教育大家，较真实地还原了安大当时的学风。台湾行政院文化奖是台湾最高学术奖，评审极为严密，上世纪八十年代获此奖的有：陈大齐、陈立夫（1981）、张其昀、罗光、林伯寿（1982）、钱穆、牟宗三（1983）、杨亮功、吴经熊、梅贻琦（1984）、蒋复璁、台静农、宇野精一（日籍）（1985）、曾虚白（1986）、黄君璧、郎静山、毛子水（1987）、高明、杭立武（1988）、苏雪林、刘真（1989）。二十一位获奖者皖籍五位：杨亮功、台静农、杭立武、苏雪林、刘真，其中百花亭省立安大系有三位：曾任安大文学院院长、校长的杨亮功、安大文学院教授苏雪林、毕业于安大的刘真。刘真在百花亭就读期间，适遇杨亮功、苏雪林执教安大，故有直接的师生之谊。后刘真任台湾师范大学校长，礼聘杨亮功、苏雪林及安大系汪少伦、潘重规等人任教，其秘书亦是曾就读国立安大的汪中。汪中后为台湾著名学者，门生众多，如沈秋雄、陈文华、文幸福、简锦松、龚鹏程。
刘真六年安大生活，预科两年，本科四年，其口述历史有关百花亭时期省立安大信息量很丰富，兹归纳如下：一、安大录取率低，淘汰率高。与科举时代相比，进安大预科类似考中秀才，而在本科阶段经过层层淘汰能够毕业，简直可以算是中举人了。 1929年10月刘真参加预科考试，“当时有三百多人报考预科，仅仅录取了十分之一，也就是三十一、二人左右。”到了本科阶段，淘汰率极高，“一年级的人数最多，经过逐年的淘汰，到大三、大四时，平均每班只剩学术十七、八人左右。学校的原则是只要有学生选课，人数再少也照常开班。”二、“安大是一个学风纯朴、小型的省立大学”，很少受京沪大都邑学生风潮影响。安大租用北伐时停校的美国基督教圣公会圣保罗中学校舍，圣保罗创于清末，北伐前校长都是美国人，在长江中下游一带很有名，毕业生可以直升上海圣约翰大学，圣约翰校长卜舫济之子卜其吉曾任圣保罗校长。圣保罗严谨的学风对安大影响颇大，后圣保罗又在安大隔壁培媛复校，两校老师亦有相互兼职。刘真因在《皖报》副刊发表文章，圣保罗国文老师郭让伯甚为欣赏，以每月二十元报酬请其代为批改学生作文。三、安大新旧交融，师生关系和谐。安大高薪聘人，甚至物色“猎头”游说知名教授来安大任教，故而名流云集，人文荟萃。据刘真回忆，“英语系主任朱湘，是新月派的著名诗人，所以常去旁听他的课。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则是国文系的姚永朴先生，曾任北大教授，字仲实，他是桐城派的最后一位大师，国学造诣很深，讲课时，能随口背诵所授课文，讲得又精彩，很使人感动。其他像周予同、赵廷为等教授虽没有出国留学过，但是他们的学术造诣都是很深的。”预科阶段，刘真常在安庆《皖报》副刊写文章赚稿费，到了本科阶段，由于很多教授都是学术界和上海出版界闻人，经他们推荐，刘真又在上海《中学生杂志》（开明书店版）、《申报》月刊发表文章。大二时，刘真老师赵廷为教授曾与他共同翻译一本英文的《新式测验编造法》，在开明书店出版。预科阶段刘真靠赚取稿费及兼职报酬可以自食其力，而到了本科阶段，生活可以称得上优裕了。
1989年刘真获台湾最高学术奖文化奖时，赞扬他“奠定了台湾师院教育淳厚之学风”，至今台湾师范大学“诚、正、勤、朴”校训还是当年刘真所订立。诚，不虚伪、不欺妄。凡事能做到始终如一、择善固执。正，不偏私、不枉曲。凡事能做到光明正大、贞固刚毅。勤，不怠惰、不因循。凡事能做到自強不息、锲而不舍。朴，不奢糜、不浮华。事能做到质朴无华、闇然尚絅。从1949至1957年，刘真任台师大校长八年之久，弘扬师道不遗余力。当刘真先生精心锻造台师大内在精神血脉时，眼前肯定浮现过香樟丛中的百花亭省立安徽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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