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三个故事
我要说的故事,是关于三位老人的真实故事——
故事一:主角姓叶,男性,教师,2010年去世,卒年75岁。
叶老先生曾做过二十多年的农村学校的校长。他做教师是什么样,我没见过。但他晚年时我见过,是在他退休后,他和老伴从老家来到安庆,随女儿、女婿生活。他那时还不到七十岁,身体硬朗,喜欢喝酒、抽烟。我和他女婿经常在他家喝酒,叶老先生虽然酒量不大,但每次都会陪坐在一边,小口地咪着酒,听我们扯淡、喧闹,看我们耍赖、撒泼,笑眯眯的。这样的人,我猜想当教师时肯定是个善解人意的好老师。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我的判断,他的告别仪式举行的那天,大概有好几百学生从天南地北赶到安庆,为他送行。她女儿当时有感动,也有愧疚,“我爸爸要是知道给这么多人带来麻烦,一定会生气的。”
知父莫如女。她女儿太了解她的父亲。
告别仪式结束后,我有点奇怪,我说今天怎么没见你们家一路放鞭炮、撒纸钱啊?她女儿说,是父亲临终前再三叮嘱的。他父亲晚年得了癌症,虽然还是云淡风轻没事似的,但内心里不可能没有波澜,只是老人从来都是克制的,不想让子女担心,不想让别人同情、安慰。他预知生命之火快要熄灭时,留下了几条遗言,其中有一条就是绝对不能在送葬的路上燃鞭炮、撒纸钱。老人说,那样做,要给环卫工人带来多少麻烦……
故事二:主角姓赵,男性,国企老总,2008年去世,享年66岁。
赵总当年的厂子是全市纳税最多的企业之一,他和他的企业获得的奖状几乎挂满了一个200多平米的办公室的四面墙壁。赵总当然是风光无限。外表强悍的他,处处是一副那种志得意满的模样,常常在下属和同僚面前,露出的自然是老板的派头。外表的强悍并不能给内心多大支撑,赵总有个心结老是打不开,时常怀疑自己的心脏有问题。在本市查了,到京沪的大医院查了,医生都说没有问题。赵总心安了一段时间之后,又不安了——我爬山时怎么透不过气来啊?我睡觉时,也是这样啊。别人安慰他,你气色那么好,怎么可能心脏有问题呢?但赵总不相信别人的话,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每次出差时都不会睡单人间,而是让秘书或司机同住一室,以防他夜半出现不测……
赵总后来得的并不是心脏病,而是胃癌。手术很成功,医生跟他家人说,保守估计,至少有五年存活期。但没过一年,赵总就去世了。
医生也有些想不通:怎么这么快呢?赵总的家人给出了答案:他自己老是想不通啊。
据说,赵总手术后,一改往日的秉性,不光寡言少语,而且常常夜不能寐,茶不想饭不思,旁人无论如何开导,他也听不进去,不到半年体重就剧降了三十多斤,最后瘦得没了人形。
医生听到后,叹了一声气:唉,很多人就是像他这样,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故事三:主角姓汪,男性,媒体人,2011年去世,卒年85岁。
汪老的老伴是2007年去世的。当时看到汪老整天恍恍惚惚的样子,他的女儿小汪便把他接到了家里同住。在小汪夫妇的悉心照料和温暖之下,老人的精神也在慢慢好转,小汪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了。
有一天晚上,小汪下夜班时回到家,看到她的父亲正在茶几前打电话,她起初并没在意,但听了一会,觉得很不对劲,因为老人家不是在给别人打电话,而是在给她去世的母亲打电话。小汪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但她并没有说出来。随后几天,她注意到,老人经常拨打他家老房子的电话,每一次都是捉住话筒,说上半天,有时跟“老伴”说“你吃过了吗?我们今天吃了红烧鱼……”,有时说“我前几天去了公园,还见到了老刘、大胖子他们……”还说:“你一个人睡觉冷不冷啊,要不要我来陪你?”
小汪感觉她爸爸每次说得跟真的一样,还会亲热地叫她妈妈的名字,好像她妈妈真的在听电话。
我说的是三个逝者的故事,其中的两个是我一直藏在心中的,让我感动至今的故事。都是平凡的老人,一个人临去世前还念念不忘不给别人添麻烦,这才是真、善、美啊;另一位老人在有生之年念念不忘相濡以沫的老伴,几近魂牵梦绕的程度,那真是“君虽远行,但从未离开”的境界啊。这两位老人都是在很安静的状态下,离开尘世的,心中有爱的人的果然有好的归宿。
那位赵总呢,他能“打败”别人,可他也打败了自己,甚至是“杀害”了自己。想一想,现实中这样的人也不算少啊。
我说这三个故事,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勉励自己,在生命之路上行走的时候,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尘埃沾染身心;如果不时时清理、洗濯,难免会满身污秽、满腹浊气;这沉重的负担,不仅毒害自己,还会殃及他人。倘若我能携一盏灯行走,那么,我会温暖、照亮自己,也会温暖、照亮他人。
携灯行走,犹如明月在天,我当然会更有力量。
(作者系本报副刊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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