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间李世锋摄影第期平利诗会作品专辑平利记组诗肖志
水云间李世锋 摄影
第1026期
平利诗会作品专辑
平利记（组诗）
肖志远
平利谣
一地黄花，遍染乡野
女娲故里，无处不飘茶香
春色安静了村庄
也安静了青瓦白墙
采茶姑娘，一曲茶歌悠扬
山坡深处，教我如何还乡
长安镇
不需要翻阅光阴史记
除了茶香，这里
有的是旧时光
和慢下来的生活
静坐在长安镇的古朴里
与一杯茶相遇
时间就像
漫过长安塔顶的云朵
安然
却又自在
关垭子
在时间的版图里
阅读一堵老墙
我的奔赴,显得极为渺小
冥冥中
每一粒尘埃都将奔赴为过去
无关土城墙的坚固
弹痕的留存
土地是缄默的
它只属于生生不息
而历史的细节里
会被记取的
唯有疆域和辽阔
小场子
名副其实的小
小的只一张八仙桌
却能唱尽人间悲欢离合，演尽善恶美丑
有时候，舞台无关大小
譬如这方寸之间的拿捏
也会让两个人用尽一生去揣摩
写平利
可以写它是最美乡村的平利
可以写它是长安一日的平利
可以写它是油菜花开的平利
可以写它是采茶姑娘的平利
可以写它是老同学家乡的平利
可以写它是阳春三月的平利
只有这样写平利
才能写出我的肤浅和无奈
才能写出我的相望和恣肆
才能告诉你们
一个外乡人眼中平利的一日
会滋生出多少的不舍
和林林总总的记忆
白土关①
成路
夯土之上，鼓声已经石化
比叶子先期抵达的李子花儿，白色里渗出血
一对孪生的幼童，在山脊线上奔跑
而老辈子②们，似乎遗忘了
两千多年前这里的上庸君主和擂茶的子民
他们唯在房廊下静听幼童的欢笑
有时，也抬起头，看山坡上金黄的油菜花
可眼睛里满是山峦，以及平利川流过的瑞祥坝水
我，过往的旅客
靠坐在沸腾的桐油、沸腾的石灰、沸腾的杨桃液
混夯的残墙上
想象，楚国捶鼓的军士
想象，秦王车辇的辙痕
可我的王女，在不远处
喝茶，也把往日的兵刃揉搓成土、成肥
①春秋战国时期关垭子楚长城的别称，位于陕西省平利县与湖北省竹溪县交界处。
②陕西南部平利一带对年长者的尊称。
在平利（三首）
霍竹山
站在关垭楚长城上
回望一簇簇自由任性的野花
几只麻雀一跃飞过界碑
一树梨花的白与一棵桃花的红
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悄悄话儿
金黄的油菜花飘着昨夜的清香
鸟鸣声声，云朵从来不理会对峙
在竹溪的蓝天上白
也白着平利的蓝天
石灰、黄泥与杨桃涎早已老去
民歌唱着一样的“喝你一口茶”
但历史还在擂鼓台上响着
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
只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水
和一个成语有关
早晨，秦的大纛卷尘而至
百姓就迅即穿上秦人的衣服
傍晚，楚的鼓声如潮涌来
家家门楣跟着插上了楚的旗帜
在关垭听说了一段真实历史
突然想为朝秦暮楚
这个成语重新定义
与反复无常其实无关
这只是百姓朴素的生存哲学
就让陕北毛乌素风沙线上的我
在平利作茶山的主人吧
早晨我在清明的山坡采茶
晚上就送给远方的你品尝
问你一句话
问你一句话
你家的黄牛今年有多大
你家狸猫今年有多大
你家老鼠今年有多大
你家的麻雀儿今年有多大
你家大大今年有多大
你家妈妈今年有多大
你家香椿今年有多大
你家妹妹今年有多大
诗意平利
王可田
一
春天先于我们抵达
带着黄土高原的风尘
顺包茂高速一路南下
山润了，水媚了
桃的红，柳的绿
油菜花的遍地黄金
我心里默念着
诗意生长的地方
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当我生硬的口音
遇上婉转的语调
没有半分拘谨
诗是纽带，还有茶
还有酒，还有比茶和酒
更醇更香的情谊
三
早晨醒来，推开后窗
看见一片修竹
高耸的马头墙
缭绕云雾的山岭
这是令我心旷神怡的
另一方山水
而语言静默着
四
词语，大地上长出的
茶树的嫩芽
在没有污染的泥土萌发
被天上的雨水
山间的云雾滋润
又被采茶姑娘的纤手
轻轻摘下
无一例外，诗人
都是爱美的采茶姑娘
五
女娲红，诗意的名字
大地之母
化育万物的女神
手中的圣土多么神奇
五彩石补天
五色土生养
修竹、茶树和人类
六
在关垭，松榉和芭茅
簇拥的山坡上
野樱桃一片雪白
它忘了这秦楚之地
长城的阻隔，剑影和刀光
只顾芬芳，只顾
把雪白的火焰燃旺
任诗和血渗入泥土
七
蜡烛山高举
烛照天庭和人间
祈祷的手势
让我们揣测和流连
这多么像诗
难免要追询
更高更远的事物
我走在平利的土地上
玉田
一
平利，在我流浪的脚步里
曾经遥远成故乡
在我回来的时候，亲切成
一朵桃花，开在长安坝的桃树上
五个花瓣，一些黄色的花蕊
和天下所有桃花一般模样
和天下所有的桃花又不一样
牵着我的寸心，我的柔肠
我曾经找不见自己
也找不到故乡
我是寻着桃花的香味回来的
在长安坝的桃树下
我站成一尊雕像
二
春风里，平利遍地苍翠
我知道，种庄稼的地方
种着我的祖先，种着我的爷爷奶奶
种着我的乡愁
还有，还有我的根须，我的土壤
我寻找儿时的老屋
飘忽不定的煤油灯里
有奶奶的传说
幽幽的火塘边
爷爷是我永恒的偶像
我寻找儿时的坝河
那时，我是坝河的一条鱼啊
爷爷为我点燃篝火
两岸的杨柳
都染上金的颜色
我寻找儿时的马架山
那时，我是马架山的一只鸟啊
飞过山顶才知道
山外，还有山
天外，还有天
春风里，平利百花盛开
我知道，花朵里边
住着我的祖先，住着我的爷爷奶奶
住着我的乡愁
还有，还有我的梦想
三
平利的云，多么白啊
那是雨洗的白
那是空气里的负氧离子漂过的白
那是青山绿水映衬的白
那是我的思念浸染的白
我望着故乡的白云
眼里满含着泪水
整整一个上午
我就那么呆坐着
呆坐着
看天空里的白云
春走蜡烛山（外一首）
玩偶
车停山脚，人群就散了
深陷在春光空隙里，轮齿相扣
蜡烛山上，天碧蓝
游云矜持，日头悬在身后
无意移到山顶，点燃漫山的绿火
山依然绿着，绿的层次分明
毫无悬念。一树紫花
斜曳着枝桠，开的野气
足以打造不败的庭院
感怀生命中的极致
山谷里，风是绿的，树是绿的
树下的倒影是绿的
倒影中的金沙河也是绿的
绿得无知无觉，搁浅在山谷
忘了流动，忘了闯荡天下的初心
漫过河石的瞬间
晃醒名字中的脾性与肝胆
翻出几匹白练，拐个弯
依旧那么绿着
春天的生活
春天每个晴朗的日子
王小丽都会通过关垭
去秦地长安镇里采春茶
傍晚又穿过洞口，回到楚地的家
为了生活，候鸟般穿省跨境
像牌坊上“朝秦暮楚”
那样活着，也没什么不好
站在茶山上，可以望很远
望出茶街上黑瓦白墙间的差异
红衣女子翻开卷起的幡
石牛河映着阳光，悄无声息
看着想着腰间的茶篓就满了
下山、总让人满怀欢欣
经过茶庄门口的时候
从红木货架上的茶盒中
她嗅到了自己的气息
外地老板呆的再久
说起俚语依然像讲笑话
寂寞时，她也爬过广场上的长安塔
登上顶，发觉羽峰山上的陆羽像
也不是那么高
不仰头看起来更亲切
像极了邻居大伯
饮茶诀（外一首）
钟长江
春天尚未出场
茶舍早已命名
羽峰山顶，茶圣摊开茶经
关垭门廊，怀王探头张望
细腰峨眉，柔婉温杯，醒茶。盈盈万福
眼波流转，壶中乾坤自在
一匹马的心是否就是草原
嫩花花的茶把云水踩在脚下
剑入江湖。大地上的事情
劈面惊艳的桃花
不敌牵肠挂肚的茶香
沐浴。焚香。自己点燃自己
肉身立地成佛。灵魂羽化飞天
古筝目光清虚：茶生万象
绿茶帖
独对黑夜的内心
趺坐时间的边缘
看片片茶叶
在燃烧的水中
妙曼地轻舒广袖
柔软的躯体
忽上忽下。云卷云舒
拍打着阳光的翅膀
绿茶，我诗歌中最亮丽的一朵
夜夜走进无垠的梦
与灵魂轻言细语
绿茶，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你是我孤独的朋友
比酒更醇烈更沉醉
淡淡的苦涩。长长的幽香
情人的泪在草尖闪亮
盛开的思绪爬上春天的胸膛
穿越岁月的风雨
行走生活的山河
绿茶依然灿烂依然青翠欲滴
采茶女撒落的歌声
悠然在枝头泛绿
既然不能相忘于江湖
那么就红尘共度
掬一捧中零水
浇灌床前的月光……
最好是
余刃
最好是
山腰上探身的树
还未著名
闻见略带苦味的芬芳
鱼腥草
比海水气息浓烈
最好是
你与探身的红花
相称，柳树山榉栎木
如雀眼一般寂静
大鲵暗处的叫声
与嫩枝上的鸟鸣呼应
风从低地扑来
最好是
从未著名的词
不停透出凛冽
我一直在坛沿行走
偶尔跌落
从未涉足
回响的中心
关垭子
杨洋
不敢穿越太深
怕思绪
承受不住秦戈楚戟的寒气
王们马踏的江山
和溅血的春秋
最终在这挂锈蚀的甲胄上
征伐成寂静的战国图纹
每块城砖
都是一个诡谲的兵阵
守关的峰岭依然如猎猎旌旗
却早已成为四面楚歌的解说词
别贪婪带走什么
一转身
那健硕的秦俑
张弩追缴久远的烽火
茶山（外一首）
蔡汝平
整座山遍地的绿
好像都为这一植物生长
走过四季都没变模样
有时风吹过叶子
声音绿成一片
空气也是绿色
何况心事
在这里不敢坐下
只会站立仰望
看一千多年前的唐朝
看陆羽 还有他的茶经
看他开启的这个时代
和这座山一起共鸣
那健硕的秦俑
张弩追缴久远的烽火
垭口的风
刚路过春天
垭口的风就漫过来
拂过脸庞 手 脊背 汗滴
这个春天变得厚重
这个季节沉重
在风里 秦戟的白光是一道亘远的闪电
在风里 楚戈的碰撞哗哗作响
在这里我经常更换名字和服装
我的国籍经常变换
早为秦人下午楚人
不要笑我朝秦暮楚
一道厚厚长长的石墙
在天穹里伸得很远
一些记忆的藤条
杂乱无章的挂着
岁月印痕
留一些掩藏过的影子
在秦楚分界线上
读纷乱的六国和秦国的一统
读二野十九军的炮声
读低头不语的符树蓬
关垭古长城每一粒泥土 树枝 小草
垭口每一处城垛
都长着历史的碎片
终于可以笑了
梨花 桃花 李子花开得正艳
女娲银峰茶绿了一地
天空蓝得正好
昔日的秦人楚人
正跨过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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