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望夫石 □齐飞
“终日望夫夫不归,化为孤石苦相思。望来已是几千载,只似当时初望时。”这是唐朝诗人刘禹锡在和州刺史的任上写的一首七绝《望夫石》。诗中的“孤石”在古和州,现在安徽省马鞍山市的望夫山顶临江处,石约2米高,颇似人形,上刻“望夫石”三字。可惜的是,此石于上世纪70年代因开山炸石坠入江中。所以记述这段历史,是一种猜想始终在我的脑海里晕染。虽然,给出的答案是模糊不清的,但我愿意相信,马鞍山望夫山上的望夫石,一定给涂山上的望夫石带来很大的思想影响和建造情绪寄托物的启发。
托物寄情,乃文人常用的比兴手法。望夫可以成石,是一种品质的物理体现,非铁石心肠绝不可达到此种境界。环顾如画的江山,山水中国有很多望夫石的存在。比如香港、桂林、武昌、秦皇岛等都流传着“望夫石”的故事。受中国文化的影响,日本和韩国也有望夫石的遗存。其实,望夫石是一个信念的固化,是一个期待的凝视,是一个对希望的憧憬。每一块望夫石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声泪俱下、情感纠缠、无尽思念的动人故事。而一块望夫石和两个帝王有关系的就只有安徽蚌埠涂山上的望夫石了。
大禹娶涂山氏女为妻,婚后就离家治水去了。“三过家门而不入”说的是这三个场景:一过家门,听到了妻子分娩后婴儿的哇哇哭声；二过家门,大禹看到儿子在妻子的怀里向他招手、示意他能停下来；三过家门,儿子已长到10多岁了,跑过来使劲把他往家里拉。因为治水的需要,大禹连回家看看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就匆匆而过,而且是三次,即便是儿子的挽留也没能动摇他治水的决心。大丈夫为事业可以不要儿女情长,但小女子正被儿女情长所困。一别多年,女娇念夫心切、思念成瘾,终日登高向远处眺望。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能站立在淮河岸边、涂山脚下,并在自己的身边停下来、永久和自己相依相伴。女娇在眺望中等待、在等待中焦虑、在焦虑中度日如年,慌乱的心情总是在坐立不安中幻想一个奇迹的出现。然而,大禹终没有回来。
美女爱英雄。在荆山和涂山之间,当年大禹“劈山导淮”的健壮身影,正是女娇爱上大禹的理由。如今,水患已除,爱人却没有停下为民造福、为民除患的崇高事业,继续着自己的努力,把四处漫流的水归拢起来、舒展开去,不再祸害百姓、淹毁良田。而眼前安静的淮水,正滔滔不绝地流淌着,带走了这个女子的相思和泪水。可是,东流的淮水带不走的却是这个女子屹立不倒、倔强的身影。女子不知用什么样的形体姿态,表达对爱的向往,她只能站在涂山的高处,每天伴着阳光和晚霞、春夏秋冬不一样的风雨雷电,期盼着一个人的归来。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说:“纵然我有望穿秋水的双眼,却无法阻止你前行治水的脚步。”
小草枯了又长出了新芽,树叶落了又长出了新枝。幼鸟在老鸟的尸体旁鸣叫着,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已去的时光无法挽回。山间的行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山坡上的新坟又多了几座。那个带着一群小孩在山林间嬉戏的长者,这片山林也曾经留下过他的童年欢笑。然而,时间概念对女娇而言已成为一个不必计较的长度。只要你在,即便你不在,只要我在,我就会向远处眺望,眺望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为止。你坚持你的梦想、坚持你的信仰、坚持你对感情的坚持。你用你的坚持和实际行动感动了天地。天地动容,结局就不可想象。坐化为石,是“尽人意听天命”最好结果。成就了一处坚贞不渝、忠诚干净的爱情实体物证岂不更好。
这块巨大的石头又名启母石。顾名思义,启是大禹的儿子、为女娇所生。启又是夏王朝的创始人。因此,人们为了纪念启,又往往把这块石头叫启母石。由望夫石到启母石,这块石头的双重身份说明人们看到它的时候的矛盾心理。“望夫”有绝望和失望的成分；“启母”则有开启新航程和生育新生命的喻意。真实的情况正是这样,女娇没有等来大禹,却为一个新的时代拉开了帷幕。由此可见,涂山担负了历史的重托,在历史的进程中所起到的作用是巨大的。难怪司马迁在《外戚世家序》中写道:“夏之兴也以涂山。”直接把涂山定位为华夏民族的开启之山和根脉所在。涂山也是有史可查的第一首情诗的诞生地,被称为南音之始,作者就是大禹的妻子女娇。“候人兮猗”只有四个字,却道出了等你一万年的坚定决心。
和其他地方望夫石所不同的是,这块望夫石并不是自然的生成、也不是天然的风化。如果我们仔细地去观察,认真地去辨识石上痕迹留给我们的信息,我们就能看出来人工的作用、刀砍斧凿隐逸其中。据蚌埠市政协所编的内部资料《涂山·启母石》介绍:经考证启母石为唐代遗迹。也就是说这块石头实际上是一个雕塑作品,或者说,是在自然的物体上雕刻而成的塑像。这就是我上文提到的猜想的依据:此处的望夫石或者受到了和州望夫石的影响和启发。当然,既是联想就无所谓对错。但有一点不会错,古人坚定地认为:涂山上本应该就有望夫石的!如果没有,立一个望夫石的雕像应是十分必要的。由于唐朝的时候有一个名叫杨惠之的雕塑家非常有名,所以后人把这块雕塑归为出自杨惠之之手,谁知道呢?
“淮水悠悠,禹德磊磊。华夏之根,涂山之魂。知我者,谓禹和启,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候人歌”罢,女娇还能听到怎样的唱和之音?四千多年以后的我,站在启母石旁脱口而出的吟诵,也很难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那个时代了。好在,望夫石在,那个时代就在,那个时代感天地、泣鬼神的人间故事就在,那个时代的英雄儿女就在。青山常在、绿水常流。涂山人之所以把这块石头改建为望夫石,绝不是一时的兴起,而是为了一个纪念、一种敬仰。这块望夫石的背后,站着的两个顶天立地的人物,是这块石头的精神支柱和灵魂伴侣。同时,这块石头还树立了一个爱情至上的典范,也彰显了涂山对中华民族的特殊贡献。再往上走,登顶涂山,就到了“禹庙巍然”的禹王宫了。望夫石立于禹王宫的门前,就多了一层守护和陪伴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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