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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母亲和解

新安晚报 2021-01-12 16:00 大字

□六安冯文

近一两年,每次回娘家探望耄耋之年的母亲时,闲聊中母亲都会问我: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趁现在我还清醒;如果哪一天我突然走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每每听母亲这样说,我心里都会很难受。母亲早些年的一些字画,我已留有几幅;母亲的金银首饰也不少,但我一件都没要。我对母亲说,你把那本老相册留给我就好。

这是一本有年代感的老相册,跨越两个世纪。老相册的封面和封底是墨绿色锦缎镶嵌的,上面绣着几朵精致的各色小花,相册里则是清一色的黑白相片,其中大部分是在母亲奋斗一生的地方——宁夏拍摄的。

翻开相册的首页,是一张比较大的外婆黑白照。外婆戴着一副水晶眼镜,于庭院中端坐在一把藤椅上,面带微笑,怎么看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相册里有父母年轻时的相片,有我和外婆及七兄妹的合影,也有几张珍贵的我小时候在宁夏拍的相片。

这本老相册里承载着我和外婆、和父母、和兄弟姐妹之间血脉相连的关系,也有我想要寻找的情感和思念,

说起对母亲的感情,其实我的内心深处是极其复杂的。我们兄妹7个,唯独我从小没有在父母身边长大。

据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小到没有任何记忆,就被外婆带到安徽。也只有每年过年时,才会随外婆回到宁夏和父母兄弟姐妹相聚。后来渐渐长大,偶尔夏天也会回到宁夏,对父母及小弟才有了一些零星记忆。在我童年的印象里,即便偶尔随外婆回到父母身边,也很少见到他们的身影。

上世纪70年代交通极不便利,年幼的我随小脚外婆,常年奔波在绿皮车上。从宁夏到安徽淮南大姨家,每次乘坐火车都要经过几个中转站,印象颇深的是先到北京签字转车,再到蚌埠签字转车。那时没有直达淮南的列车,到了水家湖,然后改乘汽车,才能到达淮南的大姨家。在淮南居住一段时间后,外婆又带我从淮南坐汽车途经合肥,再转车到六安,最后到达毛坦厂镇(外婆的故乡),这一路的颠簸可想而知。

这种三点一线的流动生活,直到外婆1980年在毛坦厂中学的宁表舅家去世时,仍没结束。

可以说我的整个童年是流动的童年。我记不清上过几所小学,万幸的是,母亲家族都是文化人,不管走到哪里,我都可以就地上学读书。印象最深的小学就是毛坦厂二小,那时我已经读四五年级了。而且,不管在哪里暂住,我都得到了长辈们的宠爱,但与此同时,对父母的感情也越来越淡。

大约1981年秋,我被父亲接到淮北上初中——那时父亲已从宁夏调到淮北任职,而母亲带着小弟,仍在宁夏煤炭系统工作生活。等到母亲从宁夏退休回到安徽淮北时,我已从六安市毛坦厂高中毕业,见到母亲自然也不亲,对母亲的感情也是排斥的。那时的我比较任性,我行我素,谁的话都不听,包括对父母,在言语上也多有冲撞。母亲或许觉得亏欠我什么,对我也一味地包容、溺爱,以至于引起个别姐姐对我的敌视。总之,用现在的话说,那时的我比较叛逆吧。

而我和母亲真正相互了解、相互磨合,并尝试着相处时,却是在我嫁到小城后,每次回娘家度过的那段时光。

年轻时的我,一直很执着地多次问母亲,为什么我那么小,你就让外婆把我带走呢?你怎么能放心呢?我是你生的吗?……

母亲说不出来什么,除了默默流泪,只是说,可能是缘分吧,你一出生,外婆就很喜欢你,一定要把你带在身边,我也没有办法。

席慕容曾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知道时光的含义,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珍惜,这世间并没有分离与衰老的命运,只有肯爱与不肯爱的心。”是啊,年少时和父母分离的时光,并不代表他们不爱我。如今我也人到中年,为人母,看着九十多岁的母亲日渐衰老,忽然间就心酸不已,其实,我早已不再年轻。

时间就像一服良药,它可以把一些心结慢慢化解,来滋养一个个流年。

也不知从何时起,我不再执着曾经的过往;相反,现在每一次看望陪伴母亲,都特别珍惜这难得的温馨时光。

这次,是我今年第9次来合肥探望母亲。昨天夜里被梦惊扰睡得颇不踏实,夜里醒来几次,我悄悄地走到母亲的卧室,看着熟睡的母亲,身影是那般瘦小,一时思绪万千。

白日里虽陪母亲说说笑笑,但不管怎样修饰,夜深人静时,都掩盖不了我心里的荒凉。我知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何况92岁高龄的母亲。近年来,看着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想到母亲有一天会离我而去,内心便抽搐得隐隐作痛。

我知道,我早已在心里与母亲和解了,与自己和解了。

人生最难的修行,大抵就是与他人、与自己和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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