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二时辰戏剧五十人生 王长安：你拥抱现实，现实就拥抱你
王长安的名字让人想到盛唐和西安，从事的戏剧行业也让人想到大热网剧《长安十二时辰》——实际上王长安的戏剧生涯确也分了时辰，大约在子丑寅卯中，是一个误入武行的“练家子”，很快到来的少青壮年，几乎从辰时到申时，是师从余秋雨构建理论体系到反思戏曲行业的“壮哉时刻”，之后的退休时光，从酉时开始，王长安绘制着安徽戏曲表演艺术“容貌”，做一个踏实的铺路人，同时也延续着一个戏剧知识分子的自觉反思。上周五，已经退休的王长安做客古井贡酒·年份原浆古20冠名的徽派时，寄语戏剧从业者：你不关注今天的观众，观众就不会关注你，要用关注当下生活的方式去引起当下生活对你的关注，你拥抱现实，现实就拥抱你。
初入梨园14岁误打误撞结缘戏剧
徽派：您和戏剧五十年的情缘，从什么时候算起？王长安：是从1970年到今天（2020年），我是1970年参加工作，在剧院里当学员，学习这项事业，跟戏剧是有50年的交情。徽派：1970年您多大？
王长安：我14岁。第一份工作就是和戏曲有关。省黄梅剧院，当时叫黄梅剧团，有很多年没有招生，从1958年到1970年已经12年没有招生了，当时要演样板戏，面向社会招生，我也是因为机缘吧，从招生现场路过，就试一试。喊了一嗓子，打了一套拳，他们就说这小孩身手不错，将来可以做武生，初试就入围了，后来11月份就正式进团工作了。
徽派：您这武功是从哪儿学的？
王长安：是小时候在家里，为了锻炼身体。小学快毕业生了一场病，家附近找了个很有名望的老师学武术，没想到学的一点东西考试就用上了。之前没想过要吃这碗饭。
上戏深造余秋雨教会我的那些事
徽派：那时候可能就是为了吃口饭。现在我们知道您更出名的身份是戏剧研究专家。
王长安：那时候就有个意识，演员养小不养老。我在学校就喜欢写作文，进了剧团我说写点什么呢，1971年我们去现在的太平湖，当年叫陈村水库，去演出，听当地人给我们介绍当年皖南事变的事情，我说这题材不蛮好么，就当作写作入门。当时拜《天仙配》的编剧陆洪非为师，经他指点，学着写剧本，通过实践来学比读书本要好，所以我就这么一步一步摸索。后来不恢复高考了嘛，但准备不充分，数学零分，落选了。这条路又走不通了，我就等待艺术高考。上世纪80年代，上海戏剧学院戏剧理论专业招生的时候我就去考，因为它不用考数学。
徽派：进入上戏以后，专业道路挑战大吗？
王长安：如果从创作来讲，影响还不是很大；从研究来讲，如果你书读得少确实很费劲。好在我在上戏遇到了余秋雨先生，他是我的班主任，开了一门学术漫谈课，课程名字一般但是内涵很好。余老师是一个学者，设计的课程很好，虽然我们毕业学历是大专，但当时课程40多门，要求还是蛮严的，非常有收获，非常扎实。当时余老师说，你想写戏剧评论，你先去读1000个剧本。读完以后马上不一样了，类似结构类似题材的戏，你可以串到一块讲，触类旁通了。
徽派：余老师跟你们讨论戏剧，他的哪些审美观打动了你？
王长安：余老师是个理论家，是个才子。他的几个观念对我影响很深。一个是多元观念，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各种学术流派共同存在；一个是动态观念，凡事不是一成不变的，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再一个是系统观念。很多东西沉淀为我们的艺术素养，这些东西自觉不自觉就会被运用起来。我常和在安大带的研究生说，你只要愿意去做，你在戏剧里任何一个部位打下去，都是一口深井。看起来很多人做了很多事，但都没有做深做透，你只要做下去，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追本溯源徽班和徽剧非同一概念
徽派：您也研究过徽剧。
王长安：我一直写文章说徽班和徽剧不是同一个概念，徽班在不同历史时期指向也是不一样的。最初的徽班是徽商豢养的家班，唱的戏和徽剧一点关系没有，它不是一个剧种，演员有广东来的福建来的江苏来的，唱得好就招来了，流行什么老百姓喜欢听什么就唱什么。徽班的“徽”跟演唱的曲调没关系，跟出资人有关系。进了北京以后，人家眼中，从南方来的都叫徽班，徽班进京不是一个戏班子，是一群戏班子，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陆陆续续去的，各显其能求生存。安徽的徽班为京剧的诞生贡献了二黄腔，二黄腔也并非百分之百都是安徽人的功劳，因为我们也吸收了别的地方声腔的特点。我希望我们未来的徽剧，从我们的徽班中汲取营养，把我们的二黄的声腔发扬好，突出徽剧的优势和特长。
徽派：您说现在我们看到的徽剧……
王长安：现在的徽剧——我们一般认为徽班进京是1790年，京剧的诞生是1840年，也就是进京后50年，京剧诞生后徽班慢慢就衰落了，茧化蛾之后茧就不存在了。上世纪五十年代，各种地方戏剧又重新迎来发展机遇，1956年成立安徽省徽剧团，大家认为跟徽州有关系，第一批学员就去徽州招；声腔从哪儿来呢？从京剧里去找，等于从后代里面去找基因，从京剧里把我们二黄调拿回来一些，结合我们的青阳腔，二黄拨子吹腔，就形成了我们今天的音乐。这里面实际上已经不纯粹是徽班当年的状态了，因为徽班已经转化为京剧了，你舀的这瓢水不是上游的，你是从下游或者中游舀的，上游到中游渗入了大量其它元素。我想现在我们有必要重新做一个梳理，把徽剧恢复到自身文化的品貌，而不是别的东西的拼凑。
与时俱进戏剧要有当代语言表达
徽派：本来觉得徽剧是前浪，老祖宗的东西，现在看来是一个后浪，一个大杂糅的过程？
王长安：戏剧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融入当代。今天戏剧面临较大的困难，大量的年轻人不喜欢了，不能怪年轻人，是戏剧没有融入到当下审美的大格局。如果还用旧时代的话语表达新时代的生活，是不匹配的。戏剧一定要重新创造一套表现当代生活的语汇，必须这样才能够在当今的艺术发展中拥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如果这一点完成不了，迟早要被历史淘汰。
徽派：您的思考比较有高度，很多人觉得是年轻人娱乐项目多了。
王长安：这个肯定是不对的。电影有电影存在的理由，戏剧有戏剧存在的理由，不能简单说这个问题。人家一个网络直播，点击量就是几十万，那它从哪儿来的呢？那就是你要让年轻人真的喜欢你，你真的有东西是别人不可取代的。你不关注今天的观众，观众就不会关注你，要用关注当下的生活的方式去引起当下生活对你的关注，你拥抱现实，现实就拥抱你。戏剧必须面对观众。戏剧区别于影视的最大特点就是活人的现场交流，这是其他艺术形式不能替代的。最终我们要走到观众中去，戏剧就是活人演给活人看。
徽派：现在退休了，您个人也有时间了，又要转型了？
王长安：写中国戏剧史没有安徽的篇章是不完整的。当代比较好的表演艺术，包括黄梅戏、徽剧和花鼓灯，我在安徽省艺术研究院的时候策划了三本书做这三个话题，《中国黄梅戏》《中国徽班》《中国花鼓灯》，三本书已经完成了。我正做着三大艺术，青阳腔、目连戏、傩戏，很古老，这也是安徽特色。这六个方面，安徽表演艺术的总体面貌就有了，将来再有人做研究，有这些材料的铺垫，他们可以走得更深，走得更远。新安晚报安徽网大皖客户端记者蒋楠楠/文薛重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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