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话（五首）

□姚辉（安徽）

夜色

通常我最后一个入眠，

想起泰戈尔：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好像多年都没有携夜色入梦了，

遂想进入另一个人的梦里，

这时候，我选择充分相信庄子。

夜色若清浅

似一杯新沏开的碧螺春，

发生在微信的语音通话中。

而今晚的夜色之深，

发生在从我写下的

第一个句子开始。

再写一首

时间变得快了，不惑之年以后。

忽然之间就容易恋上万物

可以和一支笔、一棵树说话

和一只路边的猫，把自己聊成了话痨

和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聊得如同知己

孩子离我们远了，我们离父母越来越近

家里开了的水龙头总忘记了关

水流漫过了我写的文字和诗歌

打湿它们的却不是

时间的形状——应该是圆形的

我们总在转圈而且走在

一个嵌着一个的圆圈里面

唯一可以让我到圈外的

是我再写一首关于

霍金的诗

睡前睡了一会

睡前已经睡了一会

这分正式的和非正式的

疲倦很少突如其来

晚上9点看书和凌晨2点看书

区别在于：9点时要睡2点不要睡

看书成了一种催眠的方式

家人的絮叨也是一种催眠

入睡和醒来被梦分开

起风了。加被子

加被子之前先睡了一会

不想醒来看到太阳再一次

升起来又落下去

秋风是藏不住的

落叶飘到地上比以往

的速度快了许多

我知道是秋风，它来了。

你肯定也在看什么

在某一个地方。

园区这么大

一个人走路太空旷

到途中的六角亭小憩

坐下来才发现

亭子比园区还大，有回声。

风会自己到房间里

收拾整理房间

想找到些什么

却什么也没找到

这其实比找到什么

更好（潜意识的）

长江大桥下的一晚

凌晨一点半就醒了

第一次侧睡在大桥下的

房子里

有很多声音

来自于大桥上面和下面

这个晚上我也成了一柱桥墩

我可以承受重量

却难以承受那些不同的声音

大桥本身是静默的

我伸出食指摩挲桥面

（它仍报以沉默）

我对着它喊了一声，这

和山谷里的回声很不一样

一只不知名的鸟

在桥和夜之间啼鸣

明天它

可能不会发出声响

而我继续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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