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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的记忆 钱红莉

皖北晨刊 2019-07-26 16:37 大字

钱红莉,又名钱红丽,作家,生于20世纪70年代,安徽省安庆人,供职于安徽商报,出版有散文集《华丽一杯凉》、《低眉》、《风吹浮世》、《万物美好,我在其中》、《读画记》、《诗经别意》、《育婴记》、《独自美好》等。

如今,人喝茶越来越精致化。千年不变的绿,不过是盛绿的工具花样翻新罢了。什么样的紫砂壶配什么样的水质……然后截取一大段时间聚众消耗。三两四五位坐那儿,一杯一杯的品,黄鹤楼一样古老的杯子可真精简,是能够数得清水滴的,放在我们乡下人嘴里,不够塞牙缝。别人品来,真是大有乾坤:嗯哪,娇嫩,肯定是明前茶……一眼望去,就是一群被城市文明长期熏陶的男女,一律搽得香喷喷,偶尔于狭窄的电梯间遇见,自是掩鼻——并非厌恶,而是作为一个过敏性鼻炎患者,接受不了那种浓烈香水味,不捂鼻的话,则有当众打高分贝喷嚏的危险。

一直偏爱用白瓷缸泡茶,自是舒适爽口。多年以前,年轻力壮,热爱挑灯夜读,是春天吧,到了凌晨时分,实在熬不过了,不免人困马翻,最要绿茶提神。趁黑在桌上摸到熟悉的铁皮盒,拧开盖,抓一把老茶投进热水,不等它沉浮平息,就把嘴凑近,吱吱乱喝一气,一边喝,眼睛一边也不闲着,检验电脑显示屏上一行一行的字是否规整适中。就这么的,熬许多夜晚,熬了许多年,直把青春耗尽,最后还得感谢那些发黄的老茶,是它们伴着我走过一大段寂寞的青春期,以始终清醒的姿势在书堆里穿行,也不觉得多苦,反而,如今人到中年,再也熬不了夜喝不了茶了。

作为一个长期神经衰弱的人,总是习惯于早睡早起,有时,实在馋狠了,即便在上午喝一开茶,延续到夜里,也还要大睁双眼,痛苦不堪。我把这都归结为青春期里喝过了太多太浓的茶之故。人出来混,总是要偿还的。如今,一日日里,总是一杯白开水摆在案头床边,素得不能再素,仿佛一双耳朵只能倾听鸟语天籁,一张嘴只能吞下稀粥烂饭。

人有时候,是不能跟身体较劲的,到了后来,就得不停地偿还。

夜大三年,总是急匆匆着下班往家赶,无非一碗饭,添饱胃,由于赶时间,进食太快,丢下饭碗便骑车往学校赶,遗留下的恶果,无非阑尾痛,胃里像坠着一块冰冷的石头——上了一天的班,精神上早已疲惫不堪,再接着坐在教室里,怎样的困倦难耐呢?所幸,还有一杯茶前来搭救,一边听课,一边喝茶,特别醒神,也深感幸福——如今,想想那些早逝的时光,不免心酸窘迫。

仿佛,自己不长的人生一直处在窘迫之境,哪一个年龄段,也未能幸免。

我对于茶的眷恋,是有着来路的。十七八岁的时候,步上文学爱好者行列。那年月,流行笔友,也结识了不少有志青年。那时候的印刷术不甚发达,尚流行自印油墨小报。常常收到民间诗歌报,其中有一首关于茶的诗,至今记忆犹新——我是孤独的茶客/寂寞地蹲在壶外/而对你的思念便是那袅袅水雾。

几十年过去了,还是明白。那都是什么样的日月啊。一天天地喝茶,普通的茶,由于不懂得保鲜,绿色尽失,全成了枯梗败叶,然而,投入热水,依旧一样的鲜活。

多年前的白瓷缸,渐渐生了锈,不时摔过几次,瓷也碰掉了,黄斑尽露。黄斑,也是日月投影在我的白瓷缸上的痕迹,一天天地旧着,一年年地被时间腐蚀着……到如今,像一个久病不治之人,终于归了一把土。

这些年里,每每春茶上市时分,总还是收到师长友好们的馈赠。那年怀孕期间,朋友开着车送来几盒好茶——沉甸甸拧在手里,在路口跟她告别,太阳白花花地照着,暖在身上,也暖在心底——这座粗粝的城市,尽管让人屡屡有挫败感,但,到底还是情意长存的。就也舍不得离开,一直居下来了。

然而,尽管神经衰弱,但也熬不过渴念,时时忍不住喝上一杯。是这样的春天里,直叫人幻想着,餐桌上插一瓶鲜花的日子——我坐在那里,静静喝一杯新茶,愿意余生都陷入回忆……

眼看着,日暮西山,青天白日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令人留恋,何况面前的一杯新茶,啜一口,是朗朗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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