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碎影 人间烟火 操凤琴
煤油灯下打手影
1970年代的安徽农村,很多地方没有通电。每到夜色降临,我的祖母就颤巍巍地用火柴(她叫它洋火)点上煤油灯,放在桌上。
煤油灯是玻璃做的,上面是玻璃灯罩,灯芯燃烧的光就拢在罩子里,灯罩特别容易蒙上黑黑的烟灰。勤快的人家隔三差五就会把灯罩擦拭一遍。
有的人家更穷,连玻璃罩子灯也没买不起,就自己动手,用小学生的空墨水瓶做一个,一分钱也不用花。
冬天,早早吃完晚饭,七十多岁的祖母就招呼我们姐弟三人洗脸洗脚上床睡觉。屋外山坡松涛声声,风从门缝里进来,油灯随风微微摇曳,灯光投射到墙壁上,三个小脑袋的影子也随风拉得很长。我们用手在墙上打出牛头、马头各种形状,看谁模仿得像。外边虽是冬天,家里却是春天。
父亲那时在外地部队。母亲带着年迈的祖母和三个孩子生活。母亲是公社不脱产的干部,既要外出开会,还要出工,再种家里的自留地。冬季虽是农闲季,但是县里和公社要“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每家都要出人出工。
母亲很要强,凡事带头,所以起得最早。天不亮,她就在寒冷中起床,昏暗的煤油灯下,祖母已经下灶,以最快的速度为她煮好了水煮红薯片。
长大后我才明白,之所以做这道“饭”,是因为做起来很快,不像熬粥。也是长大后我才知道:红薯做主食,缺点是不耐饿,并不适合体力劳动者。
母亲吃完,把三角头巾裹在头上,寒风中出了门,邀上同村的女伴们,一起去水利工地干活。而我,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她出了门,又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前几年我和母亲回老家,走过那条叫高河大桥的石桥,年过七十岁的母亲感慨着说,这桥就是她当年修的。她说:“当年我在这里挑过沙,筑过坝,改过河道,村里一个小伙子在点哑炮时还被炸死了。那时候,我们的口号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这语录出自《七律·到韶山》。诗的后两句是: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遍地英雄指农民。当时的最高领袖除了革命的浪漫主义气魄,知道英雄也是要生火做饭的,要柴米油盐酱醋茶的。
稻草垛下的温暖
安庆地处大别山余脉的丘陵地区,烧饭烧水的燃料,自然就地取材于秋后收割的稻秸杆和山上的树枝茅草。
有一年冬天的早晨,母亲带着我去村外割草,给家里备柴。母亲让我在林子边坐着,别跑远,等她把附近的草割完了,再带我一起回家。
天色很早,母亲的身影一会儿就不见了,附近一个人也没有,旁边只有一个小水塘,我很害怕,就自己顺着来时的路回了家,回到正在灶房做早饭的奶奶身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母亲跌跌撞撞、面如土色地回来了!原来,她割完草回到原地,发现我不见了,又看到旁边的小水塘,就越想越害怕,腿都软了,一路昏天黑地赶回家。回家看到我,抄起棍子就要打我!祖母拦住了她。
祖母护住我,把我揽在灶边,和她一起烧饭。而灶下,是冬天的农村最温暖的地方,祖母在灶下拉风箱时,我就凑在她身边。不但可以烤火,还可以在锅灶里放进红薯,用草灰盖上,饭做好了,烤红薯的香味也出来了,用火钳拨拉出来,掰开焦黑的皮,是金黄的薯瓤,好吃极了。
祖母离世已三十多年了,我依然记得那灶下的温暖。
秋天,晚季水稻割完后,大人们把稻子收回了家,我们小孩子就去田里拾稻穗、搂稻草。稻草很重要,不仅是耕牛的过冬口粮,也是家里的重要燃料。
各家小孩子们在一起比,看谁搂回来的稻草多。搂回了稻草,大人们用扬叉(一种农具)把它们堆成高高的干草垛,它和储存红薯的地窖一样,每家每户必不可少。冬闲时,母亲就带着我们坐在稻草垛下晒太阳,她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给我们讲故事:从前,有一对夫妻,男的叫牛郎,女的叫织女,或者是:从前,有一对哥俩,老大很穷,可心眼好,老二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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