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味里的莼鲈之思
□钟倩
进入腊月,经过一罐小小的腊八蒜、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吃”字坐稳了它的江山。听老人说,“蒜”通“算”,意为年关到了,要与过去一年的债务清算,我倒是觉得,由湛青翠绿的腊八蒜打头阵,象征着一种美好寄喻。此后,“腊”味十足的过年吃食就此缓缓拉开大幕了,什么腊肉、腊肠、腊鱼,还有炸藕盒、打酥锅、蒸枣卷、炸麻叶等等,想想就直流口水,让人欲罢不能。
朋友小金是安徽妹子,今年过年准备和老公出去旅游,没法回老家,她心心念念的是妈妈亲手做的风干板鸭。鸭子是自家养的,肥肥的,经过种种工序腌制,自然风干,煲汤、炖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从上大学她就在外面漂泊,每次过年回家返程时,行李箱里都会塞上几只板鸭或咸鸭,回来分给单位同事品尝。“走南闯北,吃不上妈妈做的板鸭,就好像这个年不完整!”小金曾这样在朋友圈里写道。没想到的是,今年妈妈提前行动,做好板鸭给她快递到单位,让她先吃上,她不禁泪流满面,顿觉自己好幸福,“板鸭里有填不满的乡愁,还有浓浓的亲情。”
这使我不禁想到西晋的张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遂命驾而归。”那年秋天,在北方做官的张翰,因秋风起想起老家的鲈鱼莼菜,便辞职回家,他感慨道,“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对此,大诗人辛弃疾也咏叹,“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
千百年来,莼鲈之思,不知触发过多少人的思乡之情,也不知勾连起多少人的舌尖记忆,这四个字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文化符号,而是融入中国人精神血脉的DNA。滑润的莼菜羹,细细的鲈鱼脍,说到底,直通的是我们回家的路——美食是情感的载体,就像蒋勋之台南赤崁食虱目鱼肠,阿城之桂林米粉,老舍之芥末墩儿,背后总有太多说不尽的情感缭绕和乡情冲撞。
看似土了吧唧、上不了大台面的家乡美食,慢慢地,竟追随时光的脚步,进驻到我们的身体里,成为永远忘不掉、时刻携带着的难忘记忆,让人怅惘。
姥姥家在农村,记得小时候,年前回去,赶上杀年猪,那场景很是热闹,一家人齐上阵,分工忙活儿。我负责拉风箱,一抽一拉,脸蛋上挂着“鼻涕虫”,也不觉得冷。那个时候,生活困难,肉要计划着吃,除去送亲友乡邻的,剩下的要留着春节期间候客,所以灌的腊肠也是细细的,肥肉多、瘦肉少。我最期待的是炸年肉,只听大锅里“滋啦滋啦”作响,灶台旁蹲着的老狗煞是兴奋,我端着粗瓷碗站在灶台前,边看边吃,“嘘嘘”地吹着热气,大口大口咀嚼着,待中午端上大桌,我也吃得差不多了,肚子里早已有了油水。如今,村庄已经不再,全部搬进楼房,灌腊肠也没地方晒了,索性去肉菜便利店加工,但是,那种热气腾腾烧大锅、齐动手的忙年景象也不复存在,腊肠的味道似乎也不如从前的香。
“腊”味十足的过年吃食,吃的是记忆,填充的是心底乡愁。有个朋友在网上卖老家的家常羊汤、蒸碗,引来全国各地游子的好评和共鸣,也引出一段段感人至深的“莼鲈之思”。离开家乡多年,好多人回不去了,能吃上原汁原味的老家美食,好像立马回了趟家乡,觉得可以美美地过个年了。这不只是解馋,更多的是在喧嚣浮华中借家乡的吃食与生活来个碰杯,告别不堪回首的过往,迎接更加美好的一年,酸甜苦辣一切尽在不言中。
信息化时代,物流缩短了地理上的距离,微信打通了情感上的联系,但是,我们在享受指尖上的便捷之余,殊不知也在渐渐失去着什么——是凝结在腊肠之上的妈妈的手泽,是炸肉炸丸子炸麻叶刚出锅时的烫嘴的记忆,还是在全家动手大呼小叫忙年中的温情时刻。
新闻推荐
预计27日前全省以多云天气为主,27-30日安徽省北部多降水。25-26日受冷空气影响,全省多云,平均气温自北向南将逐渐下降3~5℃,同...
安徽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安徽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