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船 ■黄亚洲/著
“不对,”杨开慧纠正说,“润之,我没有办法成为你的指路灯,你还是应该寻找自己的方向。”
毛泽东点点头。
“没有灯光照着你的路,我也着急。”
毛泽东又点点头。听着这话,他心生感动。他后来告诉她,他要设法去见陈独秀。他看了最近的一期《新青年》,他在陈独秀的论述里见着有东西在燃烧。
燃烧?什么东西呢?杨开慧听不明白。
毛泽东也不明白。但是毛泽东说,他必得在北京期间,好好地请教陈独秀一番。陈独秀烧着了一些思想上的东西。这一天,就在毛泽东快走近陈独秀宅院时,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赶了上来,那是一种皮靴踩着积雪的“嘎叽嘎叽”之声。
毛泽东下意识地闪到一边,但肩膀还是被粗暴地推了一把。胡同很窄,后面的赶路者把前行者都当作了障碍。毛泽东没有发作,因为他看见的是一名警察,乌鸦般的黑色装束。这年头就数警察最没法子打交道。
警察径自走到陈独秀宅院门前,“砰砰砰”打门。这倒使毛泽东吃了一惊,他认出这个墙色斑驳的四合院就是陈独秀之宅。
毛泽东蹲下来,系鞋带。
警察见门不开,又踢一脚,再踢一脚,直踢得高君曼慌慌忙忙来开门。
警察声气很粗:“陈独秀在家吗?”
“在,在。”
“在哪儿?”
“卧房,头有点痛。”
“这些天做什么?”
“养养鸡,喂喂鸟。”
“有不检点行为吗?”
“看你这位警察先生说哪儿话,”高君曼叫起来,“鸡啊鸟啊的,能听得懂他的演讲吗?”
警察递过一张检视单:“画个押!”
高君曼便代替丈夫签了个字,警察收了检视单,嘴里叽咕着走了。
毛泽东一直等到警察绕过胡同之后,才趋步上前。“嫂子,我想见陈先生。”他轻声说。
高君曼一把拉进毛泽东:“里面说话!”
毛泽东走入门院,拍拍雪,说:“嫂子不认识我了?我叫毛润之,上回来过。”
“怎么不认识你呢?毛润之,上回是晚上来的,那时你还在北大图书馆做事。”毛泽东连连点头称是。高君曼又说:“你后来回湖南就办《湘江评论》,办得很好啊。我那位当家的老是夸你,说你写的文章有气势,说是山洪出闸!”毛泽东当面让人这么夸,心里忽然有点不自在。高君曼却还继续夸:“其实我听我那当家的说,他没见你面就知道你了。你那时候的名字也不叫毛泽东,你叫‘二十八画生’。你那篇文章叫作《体育之研究》,是投给《新青年》的。我听我那当家的说,他当时一看着这篇文章眼睛就亮了,说好有气势。”毛泽东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说《新青年》当时就刊用了,那是三年前的事。他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红,可是高君曼还在继续夸他:“一个男人要做到有气势,那是不容易的。我要没见到我那当家的,在安徽的演讲那么有气势,我也不会跟着他跑出来,还伤了我姐。当然这些事你们都是知道的,我也是多说了。”
确实,这些过往的事,高君曼从来是回避着说的,但当天不知道为什么说顺了嘴,就随口出来了。
毛泽东说:“陈先生一向对我厚爱。我今天特地再来请教他。”
“他不在家。”高君曼双手一摊。
“不在?”毛泽东一愣。
“不在。”
“不是养鸡喂鸟吗?”
“出北京了!”高君曼压低声音说。
“是吗?”
“先去上海。”高君曼说,“延年和乔年要留洋法国,他去送送;然后就去武汉,武汉的人要他去演讲。”
毛泽东暗自一惊,心想,坏了,这不是自我暴露吗?于是他提醒说:“一演讲,不就又要见报?一见报,北京的警察还不盯住他?”
“我也这么说嘛,可谁能拉转他那个牛头?”
话犹未了,忽又听得大门“啪啪啪”打得山响,末了,又是重重的一脚。
毛泽东大惊:“还是那个警察!”
“你快进屋。”高君曼推了他一下,毛泽东赶快躲进屋子。
高君曼打开门,果然是那个喉咙很粗的警察。“你代他画押不行,还是得陈独秀自己画押。叫他出来!”警察说。
“他头痛,躺着。”
警察推门而入:“那我进去。他躺着也不成!”
“先生,他咳嗽,喀喀喀,喀喀喀,还吐几口血呢!不染着你?”
警察犹豫了。高君曼又说:“怕是牢里带出的疾。”
警察急忙递过检视单:“那你递进去,叫他画个押,画这儿!”
“行。先生进屋坐吧?”
警察摇手:“不坐了,不坐了!”
高君曼走向屋子,心里打鼓。
北房偏冷,毛泽东坐在炉子旁边,伸手烤着。炉子是泥炉,胶泥搪的,像个大肚的酒坛子,外面刷着北京特有的大白粉。
高君曼掀帘进屋,悄声说:“我字儿写不好,烦你帮陈先生签个名。”(连载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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