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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学四十年 □ 黄复彩

安庆晚报 2018-12-03 09:44 大字

我自1978年在《安徽文学》上发表第一篇小说,迄今已整整四十年,适逢我的长篇小说《墙》问世,这多少有些纪念意义。

“这是我最后一本书了”,《墙》这部小说开头的这句话既是小说的叙述者沈知柏的话,也是作者我的话。我无法预知这是否真的就是我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继续在文学这条艰难而魅惑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但无论怎样,《墙》的出版,对于我都有一种里程碑式的意义。

我属于这样一种类型的作家,在四十年的文学生涯中,我似乎从来就没有过所谓大红大紫,也从来没有过所谓的喷发期。除1984年因某个事件有过两年左右的停笔,四十年中,我一直就这样不疾不徐地写着,一直写到今天。如今我近古稀,而当很多同辈作家早就歇笔,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时,我却依然在写着,而且状态越来越好。《墙》的样书刚刚到手,一部散文集选题已获通过,另一部长篇小说即将再版,国内期刊上也开始连续有我的作品即将刊登的消息。所有这些,无疑对我都是最好的鼓励,也是对我即将到来的古稀之寿最好的祝福。我常将文学比作一场艰难的马拉松赛,比试的不仅仅是体力和智力,更是坚韧与毅力。让我足以自豪的是,在这条漫长的赛道上,尽管我不是最好的运动员,但我却能坚持到底。因为这是我自少年时期即有的信仰,是我在苦难的生命历程中获得精神愉悦和人生充实的唯一理由。

《墙》这部32万字的长篇小说通过韩七枝近七十年的人生遭际,写出一代人的苦难和对爱情的执着,在韩七枝与她一生所爱的人之间永远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墙,小说写出韩七枝这一代人的命运在坚硬的命运之墙面前的不堪和脆弱。

2013年,为了《和悦洲·小上海》一书的写作,我回了一趟和悦洲,采访了一些老人。那一次的采访,让我对故乡做了一番认真梳理,因此也触碰到一些能够进入我新的写作的人物,其中即有《墙》这本书的主人公韩七枝的原型九姑。

最初打动我的是一个很老的爱情故事:坚守与失落,忠贞与背叛——这的确没有任何新意。但写着写着,我偏离了一开始写作的方向,因为我写的已经不再是爱情小说,而是一代人命运,也是一段被现在的我们逐渐忘却的历史。

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在其长篇小说《我弥留之际》中说:“他们在苦熬。”在这部小说中,“墙”的寓意贯穿在几个主要人物的爱情纠葛上:韩七枝自十二岁即开始暗恋一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人江义芳,而江义芳的神秘失踪,让韩七枝一生都陷在一种漫长而无望的爱情等待中。而书中的另一个人物沈仲景同样是在其少年时期即暗恋着韩七枝,为了得到韩七枝的爱,沈仲景几乎耗费了他一生的精力,但他们之间同样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爱情之墙。

当然,《墙》毕竟不是一部爱情小说,不是一部俗套的男人女人的三角之恋。随着故事情节的推展,读者通过韩七枝一生命运,看到一代人所经历的苦难和挣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用他肉体的脑袋企图去撞击那道命运之墙,韩七枝正是以她的人性之光告诉人们,我们该如何应对变幻莫测的命运,如何去爱。

在《墙》的结尾处,韩七枝选择了失忆,这或许是患上艾茨海默症的韩七枝生理上的无奈,但却也是作者的有意安排。

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上,我们丧失了很多记忆,但那些曾经发生的一切,决不会因为我们的失忆而被抹去,它只会残存在历史的缝隙中,就像一个个幽灵躲在一个逼仄的角落,一直在盯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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