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花如米小 也学牡丹开
心香一瓣
翊鸣
那日跟着朋友去一条深巷寻觅美食。东西好,不必在热闹之处招摇,再远再深仍有人识,巴巴地寻了来。
巷子很老,“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人不常走的地方,苔藓铺满一地,又漫上屋墙。“白日不到处,青青恰日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墙上的苔藓又绿又厚,致密有序,像一块鲜绿的绒毯,便很想挖一小块带回北方。
我是很喜欢苔藓的,虽然在大多数人眼里,苔藓毫不起眼,沉默、喑哑、微小。如果凑近了闻,说不定还会皱起鼻子,一股清苦、阴湿之味。但是,你可曾想到,那正是时间的味道?
世界古老到令我们难以想象,苔藓则是古老地球历史上最古老的居民,它是世界最原始的植物,是大地最初的颜色。
苍苔既古老又年轻。背阴的湿地,残旧的老屋,向阴的瓦际,潮湿的墙角,苔藓演绎着苍凉和风霜,遮蔽着旧时往日深宅大院里一出出悲欢故事,散发古朴幽深的气息。然而它又青翠欲滴,玲珑内秀,铺排着清新。盘山路边的岩壁,没有苔藓生长之处,沟壑纵横,斑驳离落,而生长着苍苔的一面,满眼滴绿,生机勃发。
我总是控制不住要用手去按压苔藓,虽然我知道最轻微的力度对它们也似千钧。手触之下,能感觉到它们小小的反抗——阻力富有弹性,手心一阵酥痒。刚触碰苔藓时,手下是一片冰冷,慢慢地便感觉到一股温暖,仿佛它们已经感受到并接收了你的热力,又返还于你,在这一刹那仿佛可以感受到与自然的交手相握。
唐代的胡令能写过一首《小儿垂钓》,被选进了小学课本:“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胡令能在福建莆田隐居,南方潮湿,草苔皆茂,稚童一心在鱼上,哪管你是不是火烧眉毛或天子驾到?诗的语言浅显,很有生活情趣。胡令能的身世很有趣,年轻时家贫,当锔碗匠,有一外号叫“胡钉铰”,以修修补补锅碗缸盆为生。有一天晚上梦到仙人对他开膛破肚,塞了一本书进去,他醒过来后就能吟诗作对了。好神奇!可惜只流传下来4首。
还有一位,别号刘梦得。古人单纯,梦里常得诗神垂青,此刘梦得(大名刘禹锡)也很能写。其中一篇大家都能郎朗上口几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据说这首诗是被气出来的。唐穆宗长庆四年,刘禹锡被贬作安徽和州刺史,受到知县刁难,居所一再被调缩,最后只得一间仅能容一床一桌一椅的斗室,想想县官欺人太甚,便愤然写下《陋室铭》。这间陋室,“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无丝竹乱耳,无案牍劳形,室虽陋小,其志雅洁。
抚开覆于苔藓之上的这些情绪,苔藓灼人的,是绿。翠绿、青绿、深绿、黛绿、海绿。
“那村女抬起头来,向着胡斐一瞧,一双眼睛明亮之极,眼珠黑得像漆,这么一抬头,登时精光四射。胡斐心中一怔:‘这个乡下姑娘的眼睛,怎么亮得如此异乎寻常?’”
我一直觉得,金庸笔下的程灵素像极我喜欢的苔藓:两者都貌不惊人,苔藓因为没有足以支撑本身的内部细胞架构而个头矮小,而程灵素除了一双眼睛,容貌平平。程灵素清澈的眼如同苔藓清亮的绿,瘦小的她用缜密的心思来保护自己对抗外敌,而苔藓则以致密的结合在自然界里谋生存。还有,二者都有一种只求奉献不问索取的淡然。
赠花救人,化解同门怨仇,救险疗毒,解救马春花,智闹掌门大会……程灵素的忠义、果决和智慧,让胡斐的热血仗义、袁紫衣的“宛如仙子凌空”自无法与其比肩,就连苗人凤的光芒,在她面前都有些失色。
程灵素不计一切的付出只为着对胡斐的爱,虽然这份爱从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她所得到的也不过是被心爱男人当作知己的无奈,以及,身不由己的“一见杨过误终身”。
总要到了最惨烈的时候,被爱的一方才会懂得。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胡斐“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程灵素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当时漫不在意,此刻追忆起来,其中所含的柔情蜜意,才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胡斐才真正听清了飘荡在田野间那首乡调:
小妹子对情郎——恩情深,
你莫负了妹子——一段情,
你见了她面时——要对她好,
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
程灵素深深浅浅的爱意,终于安静地,坚硬地,如不死的苍苔,繁衍在胡斐生命的最深处。
你知道吗?苔藓能生长在温度最高的热带,也能生长在极寒的北极圈。它是被烧毁之地重新出现的第一个植物生命迹象,它能够连续数十年处于休眠干燥状态,只要把它泡在水里,又能再度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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