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英咀华忆恩师 ◆鉏金榜
那是1964年仲秋的一天,我在下班后走在南山公园北大门西行的人行道上,习惯地站在那儿的“阅报栏”前浏览《人民日报》和《安徽日报》。我正颇有兴趣地看一篇有关生物学方面的文章。只听飕飕一股疾风把报纸西上角吹离墙板,我无奈地伸手要扶,这时隔着一个读者旁边的一位白发老者,不慌不忙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瓶,两手颤颤巍巍地抹了抹瓶口内的白色糨糊,把脱离的一角熟练地粘上,这一刹那实在令我感动。我以崇敬的眼光注视这位好人。我看他,正巧他也看我,目光相触。“哎呀!您不是陆老师吗?”形销骨立的他,比从前老多了,他曾当选为蚌埠市人大代表,市模范教师。此时,老人也以惊讶的神情对我:“我是陆炎,我对你印象很深。还记得曾给你们讲授《汉语》课;1960年我被劳教时,你曾委托史老师给我捎带‘跃进饼\’解饥”(史老师是我小学老师,是他的夫人)。他接着叙述:“今年5月份解除劳教回家,深居简出,因此任何亲友、学生都没有告知,避免影响他人前途。我天天为居委会下属辖区打扫卫生,来这里看党报,是为了学习、反思。”他愧喜交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慎重地说:“今后在这里如果见到我,不必再称呼老师,因为我的右派帽子还没有抹去!”我只有无奈地苦笑说:“您曾经为我们传道授业解惑也。”
陆老师问起我近年来的学习与工作。我只有简洁、诚实地回答:“目前迫切需要读懂一些园艺古籍。”陆老师频频点头,说道:“今后如果真遇到这样的难题,可以到我家帮你辅导。”听到这么一句承诺,我激动得失态,握住老人温暖皲裂的双手。
每逢周六的黄昏,在老师一家吃过晚饭之后,我风雨无阻准时提一册册灰黄色线装书籍登门请教。他的卧室兼书房不足30平方米,陈设十分简朴,可用一个“旧”字来概括,则是旧桌、旧床、旧被褥,但其中却也有靓丽的一旧——设计高低错落有致的鸡翅木书架,上面分类摆放着二十四史等经典及英法俄外文工具书,让人心悦诚服,目不暇接。我们师生各坐书案东西,没有闲聊,更无寒暄,立即按照他那传统教学方法循序渐进。此时此刻老人精神焕发,数天前所见到的那种郁结心态已荡然无存了。我是边听边记,他出言有章,妙语解颐。大半年过后,他又为我讲授《古韵标准》、《古音》、《古语词》等。一个周六的下午,我因到新华书店买书,就提前走到陆老师家,这次早到被我发现一个令我吃惊的秘密,他一家都在晚餐,而独有他在伏案备课。我讲:“陆老师,您怎么这样认真,让我实在过意不去。”他说:“我好多年没有讲课了,这也算是温故而知新吧,我要过好教师‘瘾\’。每当你在我面前听课,我都是把你当做10个、20个乃至全班学生。”
春去秋来,接着陆老师开始为我讲授《古文观止》。凡是选讲的文章,他都要求我首先能够背诵;其次是通过作业,把古文译为白话文,体现古为今用。他先示范,每上新的一课,动情地背诵,有时背完之后眼泪连珠般地滴下来。然后再逐段、逐句、逐字地解释。
直到开始“文革”的1966年年底,正规学校被迫“停课闹革命”,我们这个小课堂才算终止。
回顾那两年多家庭蒙学岁月,是恩师的“心血”,浇灌了一个对古汉语无知的青年,让我受益匪浅。他为我后来在《中国园林》、《中国花卉盆景》和《花木盆景》等刊物上登载园林论文、花卉文化散文、诗歌奠定了基础。
后来,陆老师的“右派”帽子经复查,属于错划,予以改正,恢复其政治名誉,恢复工作。接着他被调往三十二中任外语教师。陆老师自返回教育战线之后,积极投入工作,成绩斐然,在校获得先进工作者、模范教师等称号。1982年被市政协第八届委员会增补为市政协委员。1983年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中共党员。多少年心向往之的目标,终于如愿以偿。安享遐龄的老师于2001年春节病逝,今年恰是他百龄冥寿。这十多年又有几位老师过世,更令人缅怀这些远去的先生。在第34个教师节到来时,我愈加尊重教师这一高尚职业。我要吟诵一首现代诗人、思想家闻一多先生的《红烛》其中主要诗句:“红烛啊!为何更须烧蜡成灰,然后才放出光来?培出慰藉的花儿,结成快乐的果子!红烛啊!‘莫问收获,但问耕耘。\’”耕耘者是教师,收获人则是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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