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笔墨 时代担当
编者按 日前,由省委宣传部、省文联主办,省作协承办的第五届安徽当代原创文学作品研讨会在合肥举行。来自全国的十余位文艺评论家、作家就赵宏兴长篇小说《父亲和他的兄弟》和孙志保长篇小说《黄花吟》进行专题研讨。安徽当代原创文学作品研讨会旨在扩大安徽省作家作品的影响力,助推文学皖军再崛起,迄今为止已举办五届,分别评述推荐了十位皖籍作家的原创作品。本版摘要刊登参加本次研讨会评论家、作家的发言,以飨读者。
时代的缩影
长篇小说 《父亲和他的兄弟》读来亲切,父亲以顽强的生命力和命运抵抗,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在文学史中,兄弟之间一向都具有复杂的故事性。 《红楼梦》主要写的也就是四个字“兄弟姐妹”,如宝玉和他的兄弟们,贾政和他的兄弟们等,写出了中国的文化和伦理。赵宏兴对此也做了成功的尝试。
在文学史中,许多作品都塑造了典型人物,赵宏兴在这部长篇小说里,无疑也成功塑造了父亲的形象,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努力写出天下父亲共有的形象。不同的人读到这个父亲,都会想到自己的父亲,想到艰难岁月里的父亲。借由小叔对父亲的伤害,作家想要写出 “中国农耕社会里底层的人性”,写出它的隐蔽性。父亲的身上,承载着作家的厚望,作者“希望父亲的人性在小叔的击打中,呈现出中国底层百姓坚韧、善良、多难的光芒”。
语言也是此文的一个特色,赵宏兴的叙事语言很沉稳诚实,作为一个“儿子”的叙事者,始终与人物保持着距离,这种叙事的方法,让人对作品产生不可抵抗的信任,而忘了这是一部创作的小说。赵宏兴是一位作家,同时也是一位资深的编辑,现在主持着《清明》的工作,编辑和作家是可以互换的。 王干 (《小说选刊》主编)
质朴叙事体现真情实感
赵宏兴的长篇小说 《父亲和他的兄弟》,叙事娓娓道来,质朴中的真情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一是想说说亲情。小说里不光写了兄弟情,还有父子情、夫妻情、邻里情等。无论哪种情感,写得都真切、感人,特别是关于父亲的描写,是全篇着笔最多的部分。两个性格反差极大的兄弟,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成长,势必会爆发出激烈的冲突,但这种冲突都被父亲的隐忍所化解。这样的冲击力反而更让人震撼。
二是要说说作者,或者说是感动于作者融入的姿态。这部作品有着巧妙的切入角度,“我”不仅是一个叙述者,也是故事的组成部分。这种作者和切入者相互混淆的叙事方法,把农村、农民、农事在特定环境中的遭际,有机地揉成一体——父亲虽然有着悲情人生,但心灵是干净的,精神是高贵的。
最后,想谈谈作者叙述的语感和句式。其叙述语言是舒缓的,质朴的,甚至是乡土的,在不急不躁的叙事推进中,把情感落到了实处。小说主人翁“父亲”的形象,也正符合这样的叙述语言。我觉得这也是作者的一个策略,只有在这样的语言体系下、在这样的语感中,传统农村的“父亲”那内心的隐忍、克制、宽容、善良和强大,才更加真实感人。 陈武 (著名作家 )
在现实幕布上书写理想
孙志保的《黄花吟》是一部“非同寻常”的小说,它区别于一般当代小说的爱情或官场题材叙事,而从语体到格调都汲取了中华美学传统中意象的创设手法与意境的兴发方式。小说中的黄花市、黄花居、黄花酒、黄花诗……不仅是地理空间与具体事象,更是生存的处境、心理的隐喻与精神的象征。棋社、鼓场、书剑亭之类也属于现实中少见的异质空间,属于心灵的投影和胸中之竹。小说中的人物,都属于高度符号化与抽象化的人物,而不是具有变化与纵深的成长型人物。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将本土审美意象的写意方式引入了现代小说的创作之中,不失为一种新鲜的尝试。
《黄花吟》提出了一个重要的文学命题:如何书写我们时代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冲突。王一翔的形象既是理想的,也是现实的,是复杂的,也是含混的,充满了徘徊、犹豫、迟疑和纠结,显示了微小个体在大时代中的被动性。这个形象透露出具有理想主义的知识分子在环境中的境遇。这无疑是洞察了浪漫底质的现实感,也提出了一个时代之问:审美抒情的生活在功利主义的环境中有无可能?或者说如何在错综复杂的时代语境中建立主体性的独立人格?可以说,孙志保以白话小说传统笔法的书写,提出了问题,做出了自己的探索。
刘大先 (中国社科院副研究员)
生命的自我溯源
长篇小说 《父亲和他的兄弟》视角独特,父亲从一个不会做农活的人到成为一个合格的农民,赵宏兴成功地把一个典型人物写出来了。父亲在生命里代表着源头,在小说里,作者以父亲为叙事焦点,某种程度上可被视为作家生命的一次自我溯源。从父亲出发,回到自己,这其实也是一趟自我求证、自我认同之旅。小说在第一章中,作家就无意中交代:“我的小说大多写人性的挣扎,不是通俗小说。 ”这无意中说出了作者是如何写作的,一个总是关注“人性的挣扎”的作家,即便面对亲情也一定会有不同寻常的冷峻思考。中间虽然是用第三人称在写,情感没有过多介入,但用理性的方式把父亲“打开了”,写出了中国传统农民的担当。文中其他几个农民的形象也都塑造得生动典型。
在书中,赵宏兴留下了大量乡土化的笔墨,从故乡的自然风光到风土人情,都饱含着浓郁的地域文化色彩,特别是农事场景的描写,有着真实的感受。现在这种描绘已很少了,我们在写作中遇到这些元素不能回避。虽然每一章节集中写一件事,像中短篇小说集合在一起,但整部小说具有内在的紧密联系,结构具有张力。 陈东捷 (《十月》主编)
地域特征与生活气息
赵宏兴的长篇小说 《父亲和他的兄弟》写得极富生活化。
第一个感受,就是这个题材,既好写,也不好写。这部作品,看得出来作者是用心去写的,也是很有想法的,想写出史诗般的意义来,写出农耕社会的苦难本质。并且还有意识地想深入到人性的角度去写父亲、写叔叔,以及写他们之间的关系。题材基本上是底层的,写的是生活的挣扎和人性的挣扎,人性在生活的临界线上,所表现出来的动物性。这一点,应该说是写得很成功。
第二个感受,就是作品生活气息很浓,小说展现的是江淮之间农村的面貌,人物也好,语言也好,都有着强烈的地域性。作者写得很认真、很诚恳、很扎实,对于一些细节,写得特别好。比如第九章说村子里面的人,看到河里有一个漂浮物,是城里用的广告气球,村民就把它抬到村子里去了。先是用打气筒来打,鼓不起来,又用柴油机的排气孔来鼓气。几个人把气球抬了起来,把气球的嘴按上柴油机的排气孔。结果砰的一声巨响,房子里腾起了一团烟雾,众人都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横七竖八地推倒在地。过了一会,待烟雾散去,众人清醒过来,只见房子的瓦顶被掀开一个大洞,一边的土墙也倒了一片……这一个细节特别好,它一定发生过,显然就是从生活中来的。
第三个感受,作品的语言是有意识的探索。作品中的一些对话,看起来平平淡淡,但语言的缝隙里都有另一番味道,生活气息很浓,这就是农民的语言。 赵焰 (著名作家)
当代新文人武侠小说
孙志保长篇小说《黄花吟》是一部具有独特人文情怀、鲜明人物形象谱系和独树一帜语言风格的长篇小说,是集爱情、官场、武侠、传奇叙述元素与琴、棋、书、画、剑、酒传统文化物事于一炉的小说,我认为这部小说可以称为当代新文人武侠小说。
小说建构了一系列独特人物形象。主人公王一翔是一个具有人文传统与浪漫情怀的当代新文人,还是一个“侠客”。他一次次挺身而出,是内心中一种正义的体现。 《黄花吟》小说中诸多次要人物形象也很动人,比如刘千年这种很冷面的,和主人公王一翔那种正义形象形成鲜明对比。作者对王一翔父母形象的塑造很好,他们特别坚韧。这些角色都是能够立得住的,非常生动。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将正义和邪恶斗争的要素、围棋文化、剑术等很多叙事要素进行了有机组合,塑造出主人公的一种侠客形象。作者以一种新传奇手法把爱情、武侠与琴棋书画、酿酒赋诗凝合在一起,非常具有可读性。事实上,诗词、爱情、围棋、剑术与这位新文人侠客的身份在美学意义上是和谐的。
张丽军 (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乡土文学的新亮点
这部长篇小说可以说是乡土文学的新亮点,赵宏兴的小说创作来源于对故乡——下杜村生活经历与经验的深层次的挖掘与再现,较好地继承了中国乡土文学的叙事传统。
赵宏兴以设身处地的姿态融入其中,侧重于展现生活在这片大地上、以父亲为代表的农民几十年间坚韧不拔的奋斗历程,如父亲为了生存,不得不放弃所谓高贵的人生目标,执着于土地上,学会了驾牛犁地,学会了做挂面,为了给孩子筹集学费而不得不向小叔低头借钱,等等。文本中的父亲形象是可怜又可敬的,使我们想到了罗中立的那幅著名油画《父亲》。从农村走向城市的父亲们何尝不就是如此呢。从这个角度而言,赵宏兴是有悲悯情怀的作家,他抓住了父亲命运的悲欢离合、阴差阳错、跌宕起伏,对于以父亲为代表的农民并非是 “怒其不争”,更多的是“哀其不幸”,并展现其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我想这就是“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小说作品,讲的是中国故事,体现的是中国劳动人民的精神。赵宏兴在保持悲悯情怀的同时,也批判了以小叔为代表的乡村之恶。以父亲的善良、大度、坚韧、富有自我牺牲精神为代表的乡村之善,与以小叔的自私、冷漠、麻木、油滑为代表的乡村之恶,形成了尖锐的二元对立,这种善与恶的二元对立设置,摆脱了乡土文学宏大叙事中二元对立的固有模式,实为一种创新。
徐福伟 (《小说月报》执行副主编)
小说的诗学建构
孙志保近年来创作的小说,无论是他引起较好反响的中篇小说《奔月》《飞龙在天》《纯粮》等,还是这部长篇新作《黄花吟》,都可称之为他近年来的“底层写作”。从中我们不难看出他对基层官员的深刻体察和准确把握,这是真正的“在场”的写作,可以说是一种新的底层写作诗学的建构。
首先,孙志保善于塑造有情怀的“基层官员”或者说是“基层小知识分子”,写出了他们的人生“挣扎”,包括事业上的“挣扎”,爱情上的“纠结”,生活中的“无奈”,所有这些最终汇聚成了人物人格上的“分裂”,使小说中的人物塑造非常“立体”,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其次,这部作品的语言非常成熟,流畅中不乏幽默,机智中不乏诙谐,这些在使作品呈现出众声喧哗的语言狂欢的同时,也与不时闪现在作品中的“知识性书写”共同构出一幅多重奏的复杂文本,体现出了一定的文人趣味和书香气质。再次,这部作品的情节设置非常巧妙。多年来,我很少一口气读完当代中国作家的小说作品,但这部小说不一样,故事写得非常精彩,同时一些细节也照应得非常好。在看这部作品的时候,我两度落泪,这也是近年来所少有的。
叶炜 (《中国作家研究》主编)
黄花城的困惑与解答
孙志保的长篇小说《黄花吟》写出了几位“绑架者”,仔细读来,蕴味无穷。
主人公王一翔因为爱情来到一座叫黄花的小城,在这里开始了他近十年的奋斗和历练。因为爱情,这是王一翔人生中遭遇的第一重“绑架”。刘小茵是他的软肋,为了爱情,他必须牺牲不合时宜的尊严。有些选择属于命运,不容王一翔任性地涂改。王一翔很快就发现,爱情的背景墙,其实是整个世俗。这是第二个 “绑架者”,它比第一个“绑架者”更难以对抗的地方在于,它甚至不是一种选择。它是土壤,是空气,是无处不在的生活所在。所以王一翔比之前更为痛苦,他要拒绝它,就必须连根拔起,然后彻底消失。这时候他和黄花这个地方,已经有了生命的纠缠,不再是爱或不爱的问题,而是以何种方式度过人生的问题。毫无疑问,读者在这场“绑架”里看到了一个悲壮的英雄,这正是《黄花吟》中最值得吟咏的部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我们希望在这种对抗中看到高潮,这时候第三个“绑架者”出现了。
第三个“绑架者”是从内部产生的,它可以看作是王一翔的应激反应,即王一翔在不断的挫败中自发形成的绝对理念。小说在接近尾声的部分,隐含作者开始借助王一翔之口,试图给世俗做定义:“世俗是什么?是传统文化糟粕的传承,是千年流弊的因袭,是血液中的栓,是所有和理想相悖的东西……”他开始被自己的绝对理念所绑架,在二元对立中不断体验。
刘鹏艳 (《清明》杂志社总编助理)
呈现生活的底色
安徽作家赵宏兴是一位低调的实力派作家,多年以来,都在《清明》杂志当编辑,默默给他人做嫁衣裳,自己的写作却不事张扬。我和他是年龄相仿的一代人,也做了二十年编辑,我发现,现在的编辑型作家一旦出手,就会端出来一盘好菜、一部力作。比如金宇澄,在《上海文学》当了半辈子编辑了,前些年端出来 《繁花》,立即让人惊艳,不仅小说热卖,改编成影视、话剧等,还获得了茅盾文学奖。这说明,当编辑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眼界开阔。赵宏兴最近出版的长篇小说《父亲和他的兄弟》,也给我这样的感觉。
赵宏兴的小说里,有一种简约、质朴中见深情的气质,更有一种简单中见复杂的境界。在《父亲和他的兄弟》中,我看到,他并没有过多地着墨于兄弟情深,而是将父亲为了家庭的生存,将他和小叔之间的恩怨、将几个亲人的生死铺展得非常精细。小说如同回旋的时间河流,起笔是父亲的年迈看病,结尾是父亲的生命衰朽。这部杰作的风格就是波澜不惊,就是在清晰、澄澈的叙事中,呈现了生活的底色。在生活中提炼出来的思想,在小说家笔下,都是以形象和人物命运来说话的。这样的思想,不是概念,不是说教,也不是系统的分析,而是氤氲其中的、如同大千世界本身那样神奇的文学叙事,那就是父亲在历史和时间中的命运波折,就是赵宏兴想说的关于人生的无尽思考。这是对人性的拷问,也是对人性的希望的寻求。
邱华栋 (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
朴素的力量
《黄花吟》是一部朴素的现实主义力作。在孙志保讲述的看似平常的故事里,我们能感受到平静生活下的暗流汹涌,能触摸到几个平凡人物内心世界的真实律动。这种表现波澜不惊的生活原貌的小说不好写,因为除了要有耐心描绘生活深处隐藏的戏剧性之外,还要在作品中传达出真实的生活况味。我一直认为,能形象地写出生活场景的作家是好作家,能准确地写出生活况味的作家是优秀作家。
在这部长篇中,孙志保也展示了一个作家的文化素养,或者说也可以看出孙志保的文化积累。比如在作品中大量古诗词的运用,比如围棋之道,包括酿酒,建筑,房舍的布局,甚至剑术等。作家展示这些才智,不仅可以丰富小说的层次,增强小说的思想厚度,同时也可以丰满人物形象,指明人物内心境界。在小说中都有一股清风袭面的惬意感。围棋之道在小说中的运用效果最好,因为围棋与人物的命运转变和心理嬗变都有着直接的关系,而且与人物内心的情操也是紧密相连的。与围棋有关的几段故事他都写得活龙活现,行文节奏有张有弛、文采飞扬。也就是咱们写小说的人常说的行话:写到这儿,作者坐不住了,写得自己跳了起来,密集的思维蜂拥而来,许多好词妙句不请自来,一切如有神助。这当然是写作的最佳状态,有的作家很鲁莽地称之为“灵感”,我觉得这是“熬了半天终于熬出油”的状态,写一部长篇,如果有几次这种状态,那这本书肯定差不了。
李亚 (海军政治部创作员)
需要反思的现实意义
《黄花吟》最大的成功在于塑造了主人公“王一翔”这个典型形象,他寄托了作者对官场知识青年的理想和想象,仿佛“林震”(王蒙《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主人公)和“王一生”(阿城《棋王》主人公)的变体合体。如果说林震是主动出击的“红色追随者”,王一生是知足常乐的“棋道痴迷者”,那么,王一翔则是被权力放逐的“自我疏离者”。
事实上,只有在围棋世界中王一翔才真正像个 “英雄”,才完全回到“自我”。王一翔力图保持一个古典文人的生活方式,一种不流于世俗的审美趣味和人格风范,但这不过是一种远离世俗纷争、回到个人志趣,实现自我安慰、自我确认的方式。围绕主人公活动的典型环境是多元价值冲突的当代生活,既成为不了“天不怕地不怕,敢于和一切坏现象作斗争”的林震,也成为不了“无为而无不为”的王一生,既不愿参与无聊至极的权力游戏,又不能躲进围棋世界里不食人间烟火,所以,王一翔最后只能选择逃离,而这种“逃离”又何尝不是从一个困局进入另一个困局?不可否认,小说给出了非常现实的回答,也表达了希望有所改变的愿想。
从“林震”到“王一生”再到“王一翔”,这些当代知识青年的命运和变化令人深思,而官僚主义、权力异化、逆淘汰等问题更需要当下深刻反思。这是《黄花吟》的社会价值和现实意义所在。
江飞 (安庆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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