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少其与新徽派版画 □张宗明
崛起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新徽派版画是赖少其穷三十年时光精心打造的。 虽然赖少其1930年7月考入广州市立美术学校(广州美院前身)时学的是西洋画,但他却在学习中对版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青年赖少其最早是以木刻家的身份成名的,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他就被鲁迅称为“最有战斗力的青年木刻家”,成为新木刻运动的中坚。
俄国马克思主义的奠基人普列汉诺夫(1856—1918)有个观点:革命时期的艺术是政治的艺术。鲁迅倡导的新兴木刻运动就属此列。二十世纪初是中国社会最动荡的时期,新兴木刻一开始就带有强烈的革命色彩,木刻成为进步思想的象征,成为追求革命的标志,也因此遭到统治阶级的扼杀。“说起‘木刻\’,有时即等于‘革命\’或‘反动\’”,这是鲁迅的话,也是木刻当时的写照。1933年5月22日,上海美专的“MK木刻研究社”就被当局取缔,社员周金海、陈葆真等被逮捕。就是在这种历史背景下,青年赖少其和广州市立美术学校老师李桦在南天一隅的广州创建了“现代版画研究会”。
1934年,在李桦的倡导下,由赖少其和同学共27人组织成立了现代版画研究会。赖少其是其中的主要成员。该会1934年到1936年,在木刻人才培养、刊物出版、作品展览推广方面均有着可以载入新木刻史册的成绩,成为持续时间最久,展览和出版最多,影响力巨大的新木刻运动的中坚力量。
“1935年赖少其创作了向鲁迅致敬的《阿Q正传》,连同个人版画集《自祭曲》,及自己翻译出版的中国新木刻史上第一本介绍版画技法的书籍《创作版画雕刻法》,一并寄给了鲁迅,画面中他将鲁迅先生的头像刻在墨水瓶上,以隐晦的手法表现出对黑暗社会的抗争。考虑到出版检查,鲁迅将它易名为《静物》并推荐发表,也成就了赖少其在新木刻运动时期的代表性作品。”
赖少其早年的版画创作主要受俄、德版画的影响,特别是鲁迅推崇的珂勒惠支。从1934年的《诗与版画》、1935年的《田师爷》、1936年的《暴发》,都是能找到珂勒惠支的影子。这是中国新木刻版画这一画种的时代局限性,珂勒惠支不仅笼罩的是赖少其个人,而且是同时代的一代版画作者。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时代局限性?我以为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当时艺术界反传统的时风,民族的木刻技法被视为没落,被时代青年置于脑后,视而不见或不屑一视,更谈不上学习与传承;二是由于交流渠道的局限,导致了西方艺术进入国门被强加上了传播者的趣味与偏好,艺术青年如不走出去是很难全面、理性地认知和吸收西方艺术体系的有益营养;三是革命与变革是十九世纪初的社会现状,使艺术被政治捆绑,艺术的政治属性的强化淹没了表达和抒情的本质特征,不仅仅是版画,同时期的漫画的繁荣,也是异曲同工的“时代效应”。生长于彼时彼地的赖少其当然要被时代青年的共性所同化,但是,赖少其的创造性是不会被时代局限性所遏止的,他的艺术追求的个性,不自觉地将他置于了时代的前沿,因此,才能在1939年初创作出家喻户晓的套色版画名作:《抗战门神》。这件作品远离了珂勒惠支的形式而发挥出线条的美感,大大增强了民族性的审美元素,得到人民大众的普遍接受。
赖少其版画上取得新的创造与突破,并最终成为大家,是由沪到皖后才实现的。“赖少其对套色版画的技术和工艺实行了极有创意的革新——一反传统的‘去白留黑\’刻法。赖氏发明了黑(或深色彩)上压白(或浅色彩)的‘以白压黑\’工艺”, 1958年的《初夏》是以白压黑的代表作。赖少其自1959年开始组织创作《黄山后海》、《淮北变江南》等,到1979年的《大别山下》,共11幅高1.5米、宽近1米的大型套色版画……这批版画,被美术界称为新徽派版画,赖少其则无愧为新徽派版画的创始人。”
“新徽派版画”一说是赖少其在广州市立美术学校的老师李桦最初提出的:1980年4月,中国版画家协会在黄山成立,在成立大会上发言的有力群、古元、张望、彦涵、刘旷、吕蒙、李少言、杨讷维、杨可杨、李焕民、徐匡等,会上以无记名投票方式选出理事81人、常务理事27人,江丰为名誉主席,李桦为主席,副主席有力群、赖少其、古元、彦涵、王琦、李少言、沈柔坚。大会期间,举行了赴会版画家作品展和安徽版画观摩会,一批安徽版画以“宏大的气魄、美丽的色彩、独特创新的风格,受到好评”。就是在这次观摩作品时,李桦当众对赖少其说“你在安徽干得很好呀,安徽版画上去了,你开创了‘新徽派版画\’”。
1959年2月赖少其调任安徽工作,当时安徽版画还处在“沉寂期”,创作成绩平平。1954年的全国第一届版展,安徽只有一件作品入选,1956年第二届版展和1959年的第四届版展,安徽交了白卷。赖少其到任后,借力为人民大会堂布置安徽厅,于1959年从全省各地抽调一批版画作者至肥成立了版画创作组,组织集中写生、创作,开始复兴徽派版画,到赖少其1986年2月回广东定居,三十年间安徽版画创作进入“暴发期”,成绩斐然。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主要作品有:《初夏》、《江南春雨》、《社办工厂》、《淮北变江南》(入展1961年全国美展和1962年印度国际美展)、《黄山后海》(入展1961年全国美展)、《旭日东升》(入展1961年全国美展)等,以及赖少其1974年创作的《海港灯光》和《治淮工地》(入展1975年全国美展)。此外,主要还有合作完成的《淮河煤城》(入展1976年全国美展)、《陈毅吟诗》等大版画,其中《淮北大地起宏图》(入展1978年全国美展)、《毛主席在马鞍山》和《大别山下》(入展1979年全国美展)、《淮河之晨》和《百万雄师过大江》(入展1979年全国美展)。二十多年间数十幅巨幅版画连续入展全国大展,引起美术界关注,由此形成了由赖少其、周芜、师松龄、郑震、陶天月、张弘、林之耀、丁少中、赵鸿恩、易振生、宇夫等为代表的新徽派版画“作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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