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中国年的日本人
刘街傩戏
◎走基层特约撰稿人：黄复彩
◎时间：2018年2月14日-23日
我决定去贵池山里，一座熟悉的小镇，在那里过新年。我熟悉那里的人、老树，也熟悉那里喷香的锅巴汤和带点臭味的豆腐乳。
清晨，端着大海碗，站在镇边路上喝粥是一种新的体验。就着咸菜疙瘩，夸张地将碗里的东西喝得海响，一边与认识或不认识的路人打着招呼：来啦？来了；来我家坐啊，你去过，门口有棵银杏树的那个。远处的峰峦在薄雾中影影绰绰，清冷的空气里，零零落落的鞭炮声在群山的怀抱中拖着悠长的余音，算是为这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节日舒缓地拉开了序幕。
萧瑟的寒冷，灰蒙蒙的天空，无所事事，一人守定一只火桶，嗑着瓜子，说着闲话，看主人灶前灶后的忙碌。这就是客居山里的好处，不用采买洗汰，不用系着围裙守在厨房接受烟薰火燎，只坐等主人家一年一次的盛宴在樟木八仙桌上隆重摆开。
年夜饭刚刚结束，那边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好戏刚刚开台，竟遭遇突然爆表，屋子里漆黑一片。村子里响起一片持续的“呵”声，是遗憾，也是无奈。但很快，屋子里重又亮堂起来。荧屏上花团锦簇，红衣绿袖，音乐如潮。然而演剧的和观剧的正渐入佳境，却再次断电。随着城市生活的浸润，在这个偏远的小镇，一台台空调，一台台电视被安装在一栋栋漂亮的洋楼里，电力系统却远远跟不上人们对现代生活的需求，于是，爆表、再爆表，断电，再断电。有人点亮蜡烛，在如豆的灯火中，整个镇子被一股震天的鞭炮声笼罩着。我双手笼在袖筒里，瑟缩在寒冷的夜空下，深深地呼吸着这弥漫着呛辣火药味的空气。
在这个远近闻名的傩戏之乡，真正的年味是在初七之后。关闭了一年的祠堂相继打开，各种关于傩的演绎就这样陆续开台了。那几天里，我冒着雨雪，走了一个又一个村庄，混杂在各色人群中。所不同的是，别人是在看戏，我是在看人，或者是为寻找那曾经老去，却又依然如新的岁月。
在一座古旧的祠堂，我认识了一个叫大博正雄的日本人，我同这位熟悉中国戏剧的早稻田大学教授热烈地谈论着川端康成、井上靖以及伟大的禅学大师铃木大拙。他说，他是在北京大学完成他的博士论文的，他对中国的戏剧有着特别的兴趣，他甚至还能哼几句黄梅戏《女驸马》中的唱段。
我准备回安庆的时候，大博正雄扛着他的小型摄像机，去了更深的山里。我没有与他握手言别，我只是用手机给他发去一则短信，那是唐代灵一禅师的偈句：无限青山行欲尽，白云深处老僧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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