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州砚谱》,芙蓉溪
□俞飞鹏
婺源龙尾山,有溪名芙蓉溪。
芙蓉溪水,由龙尾深涧冲泻而出,或喧哗,或激越,或溅扑,或漫散晃荡,一溪碧水川流不息,不舍昼夜。
宋代的一天,龙尾山麓,时任婺源县令的唐积,沿芙蓉溪畔,审察,视看,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走,入夜,回到书房,在他撰写的《歙州砚谱》里,在列有采发,石坑,攻取,品目,修斫,名状,石病,道路,匠手,攻器十章的“石坑第二”中,他写道,罗纹山、芙蓉溪方圆百里,砚坑达十余处,山前山后沿溪所生。但芙蓉溪水中殊无石。所谓有,只是好事者传。
今年5月,正在芙蓉溪里捡砚石的我,一边捡,一边想,要是宋人唐积,此刻站在芙蓉溪岸,噫,会怎样?我从溪里翻出一块砚石,想了想唐县令,摇摇头,不自禁地一声叹息,唉。
最先,不知唐积,便听说过《歙州砚谱》。
其时,我供职在龙尾砚厂。那年月,天天与砚交道,却不知自己为何事砚,不知婺源天外,尚有做砚的苏工,海派。不了解世称广作的端砚,那地的砚手如何刻砚。那时年少,不想砚,便不想了,惟想砚时候,便由不得不想。即是梦里,朦胧迷糊着的——仍少不了砚。
知道《歙州砚谱》,是因遇一老人。
老人,由厂里自安徽请来,因其爱砚,藏砚,能书画,还因为他在砚上刻得一手好字。
一天,正在铭字的老人悄悄告诉我,他要给我一本《歙州砚谱》。
彼时,一场忽来的夏雨,正不断敲打着窗外的蕉叶。
那会,从未看过《歙州砚谱》。那时,无数次梦想过古砚。太想自己能有一卷古旧砚谱。便只是听老人那么一说,不知《歙州砚谱》是如何好,不明白老人因何要给我《歙州砚谱》,但是当时,心已然如花般漾开。
砚谱,相关砚的谱录。后来知道,除《歙州砚谱》外,古人编著的砚谱还不少,如叶樾的《端州砚谱》,李之彦撰写的《砚谱》,苏易简的《文房四谱》,乾隆帝主编的《西清砚谱》,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砚谱》等等。
古人,不厌其烦一部又一部地弄这许多砚谱,做什么呢?为了藏砚?把玩赏看?为不朽?为真实记录一段砚缘,为记下自己对砚的独特认知超绝见识?不过,再怎么说,砚谱必应还有另一功能,这便是在陆不通车水不舟的那时,砚谱应还有或描摹或拓印的图谱,以存留对照,便于传诸后世。
可是,《歙州砚谱》里,没有砚样,图谱。
《歙州砚谱》,前置有一段提要。提要说:这卷砚谱,不名谁人所写,姓甚名谁,只是砚谱最后,录有“大宋治平丙午岁重九日”十字。考陈振孙《书录解题》中有载:“《歙砚图谱》一卷,婺源县唐积撰写,治平丙午歳”,见其相合年月,方知此砚谱即唐积所撰。
接着,提要又讲:《书录解题》刊作“图谱”,宋人米芾也说“今之所制可见《歙州砚图》”,可是本砚谱有谱无图,应是宋代一位名左圭的人,在刋入《百川学海》时,将砚图作了删削,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原来,《歙州砚谱》原名《歙砚图谱》,本有砚图,只是宋代刋入《百川学海》时,砚图被删削掉了。
老人给我的《歙州砚谱》,是一极普通的小复印本,一如概无图谱、砚样。
调入四川那年,特意,我带上了老人给我的那本《歙州砚谱》。如今,时不时的,我仍会拿出那本《歙州砚谱》,抚摸把看,读一读“名状第六”的端样,舍人样,都官样,马蹄样,想想一并刊列在那的眉心样,石心样,人面样,笏头样。一任这样那样的砚样天马行空,云山雾罩,任自己看得一头雾水,木然,迷茫。
那天,过去芙蓉溪,一路细雨迷蒙。
一同前往的舒哥说,到芙蓉溪里捡砚石,不用去了,早没有了,溪水里,山脚下,人家翻过多少遍了,哪还有砚石哦。
可我总觉得,芙蓉溪里不会没砚石。无论宋那一朝,亦或现在,再或者将来。某种程度说,要没有龙尾山,芙蓉溪,便可能没有闻名于世的龙尾石,没了龙尾石,自是不会有唐积撰于大宋治平丙午岁重九日那一卷《歙砚图谱》。换言之,只要龙尾山青山长在,芙蓉溪川流不息,我想,芙蓉溪里,便有那砚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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