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四海 都柏林广场的 下雨天
他俩说些什么呢?
对于远道而来,只是路过都柏林广场的我,他俩在说些什么、在看些什么,我自然不得而知。能够让我看清楚的只是:这位男士的领结是黑色的、礼帽是黑色的、绸缎质地的坎肩和罩在外面的大衣,也是近乎黑色的——那种暗而淡的黑灰,我觉得,这很符合都柏林广场的天色,也符合灰蒙蒙的天空下——丝丝细雨的色调:自在,淡漠,安静,又有些许的忧郁。
然而也有例外,他俩身后那根高高的灯柱是墨绿色的,他俩将要走进的圣彼得堡街左边建筑的墙裙也是墨绿色的,但墙面上半部却被漆成土红。也许与天空色调相抵触的,还应该有走在广场深处的那几个女人,她们的衣服颜色虽然不是青绿,就是靛蓝,却要比身边的男人要鲜艳一点,但这仍然不会改变都柏林广场雨中的基本色调:奔跑于黑白之间的那种深深浅浅的灰色,虽然不够醒目,却又幽幽地让我有了遐想。
是谁将那辆马车停下——停在了都柏林广场与莫斯科路(ruedeMoscou)交叉口处?我没看见那匹马,那匹拉车的马,跑到哪儿去了?广场上的行人,包括那对夫妇(或者情侣),不会回答我的任何一个提问。他们和古斯塔夫·卡耶博特同样置身于140年前的那个冬天,那匹跑掉的马和那辆马车哪儿也不去,肯定也在那个冬天里。
雨还下着,可是我并不在雨中。现在,我必须离开都柏林广场了,因为我面对的只是古斯塔夫·卡耶博特的那幅著名油画——《巴黎的街,落雨的天》,而且是复制品;那幅画中的广场和街道,都被1877年冬天的雨打湿。而现实中的都柏林广场,则位于巴黎北部第八区,远在安徽安庆的我,对它只能隔海遥望,并且只能是想象中的那个遥望。
此刻,不用抬头望天,我也知道都柏林广场的天空是阴沉的,因为那儿正在下着雨,我看见广场上的人几乎都打着伞。
法国巴黎在我眼中是陌生的,但我仍然可以确定,那天的上午或下午,巴黎的全部街道和都柏林广场一样,都在下雨。嗯,是的,雨一直在下着,行人都举着雨伞,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石块铺砌的广场路面反射着水光。也许此时飘在巴黎街道上的雨,正是人们常常要说的那种蒙蒙细雨,因而我听不见这“蒙蒙细雨”的雨点,在北巴黎的都柏林广场,是以什么样的一种声音,打在那些人的雨伞上?
当我从都灵路(ruedeTurin)南段东侧街口,走到都柏林广场边沿的时候,我的脚步有了迟疑。我在那儿停了下来,在想,29岁的古斯塔夫·卡耶博特或许与我此时的思绪一样,也想听见打在那把灰布伞上的雨声?但迎面走来的——抑或是夫妇或者情侣的那对中年男女,显然不会为路人一个近乎荒诞的期待,而停下脚步,让我听见那把灰布伞上的雨声。但我又想,古斯塔夫·卡耶博特比我先来到都柏林广场,他有可能听见了雨点打在那把布伞上的声音。
这自然只是我的猜测,因为古斯塔夫·卡耶博特早已离开了都柏林广场,我与他已无机会相遇,他不可能向我描述“雨点落在雨伞上”的声音。但有一点可以认定,来自伞面的雨点声,首先会被举着雨伞的人听见。
广场上的那把伞,现在离我越来越近,举在男士的手上,并且稍稍向他左肩膀方向倾斜。这样的话,挽着他胳膊的那位女士,也不至于被雨淋湿。我注意到,身着衣边镶着皮毛裙式外套的女士,她的一只手正伸向腰际,将咖啡色的长裙轻轻提起,免得裙脚沾上地上的雨水;而男士则没在意女士的举动,他的右手插进了外套衣袋里,或许冬季巴黎的天气比较冷,这只插进衣袋里的手,会比举着伞的那只手暖和一点。我还注意到,他俩好像刚刚说完什么,正同时向右前方某个地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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