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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背影》,关于那些爱

黄山晨刊 2017-09-20 14:15 大字

□许一鑫

一个温暖的午后,闲来无事,我便随手拿起那本《朱自清散文集》,似是心有灵犀,一阵清风拂来,书页恰好停在了《背影》这篇。想到刚读这篇文章时,便觉得朱自清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我也曾不止一次“心里暗笑他的迂”,家里的爷爷奶奶总这样,“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我现在想想,我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思前想后,倒还是再度细细品读了起来。可能是又大了几岁吧,感触到底还是多了些。

看至“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和“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时,我竟和朱自清一样,“泪很快地流下来了”。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这么一个背影。

那是去年的冬天,我与爷爷一起去走亲戚,我手里拿着一小盒牛奶,爷爷拿着两瓶酒和一大盒的牛奶,走在前面。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小雪。我陶醉于雪天的欢乐,追踪着小雪花,丝毫没注意爷爷已走出老远。爷爷的背影在苍茫的雪天里,显得单薄、蹒跚。脑海里,我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龙应台《目送》里的一句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心里便突然涌上一股酸意,蔓延至整个胸口。

我理了理烦乱的思绪,快步跑至他身边,伸出手,道:“给我一样吧。”他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如被丢了石子的水塘,泛起层层的皱褶。只听他嗔怪道:“用得着你?这些东西,我还是拿得动的。”我只得讷讷收回手,不再坚持。

我听着他有些粗重却刻意压制的咳嗽声,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再次伸出手。不知不觉中,发现他已经落在了后面。我没有等他,只是刻意放缓脚步尽量与他齐行。我转头看去,发现我早与他齐肩,甚至比他还要高些。雪一点一点落进他的衣领,然后迅速被融化。不经意间,瞥到了他已微驼的背脊,那股难受的情愫便益发增多了。“唉,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儿女的长大,总是以父母青春的流逝乃至衰老为代价的,这过程,总是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悄悄地进行,没有人能够阻挡这样的过程。”

是啊,面对他们的垂老,我无能为力。我爱他们,可是却无法阻止他们慢慢变老。我不敢想象,我亲爱的爷爷奶奶他们白发苍苍的样子,更不敢想象他们有一天会认不出我——他们最爱的孙女。

我只想珍惜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对他们好一点,再好一点。

我拦在他面前,再次伸出手:“给我吧。”他依旧没给我,但我就那么横在他面前,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半响,他选择了把较轻的一样给了我。

这,使我想到了《挥手》中赵丽宏所写到的父亲所说的那句——“你忙,不必来。”自己已经病痛缠身,却还想着要儿子保重。我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将他手中更重的那件抢过来。

当我的手触到他的手时,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就像被岁月侵蚀的枯树干,粗粝难受;就像被太阳暴晒出裂痕的土地,沟壑纵横。我蹙了蹙眉,拿着东西朝前走。

突然,他停了下来。我驻足回头望他,发现他正用手擦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解开厚厚的棉袄扣子,自顾自说道:“怎么走走还热起来了呢?”说罢,便缓缓跟了上来。我低头不语,脑海里却浮现小时候家门口砌水泥地时的样子,那时,爷爷一个人挑着百来斤的担子连“哼”一声都不曾有过。如今,他应当是像《台阶》中的那位父亲一样,有什么东西是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了吧。

那种酸楚溢出胸口,在不断地冒泡发酵,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我想,应该是雪落在了睫毛上吧。眨了眨眼睛,确有两颗温热的晶体落下。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做的;有很多人,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见到面的;于是,在你暂时放下或者暂时转过身的时候,你心中所有的,只是明日又将重聚的希望,有时候甚至连这点希望也不会感觉到。因为,你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一天地过来的,当然也应该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昨天、今天和明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可我却总是忘记,忘记时间总是那么无情,忘记早就有人说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但我相信,那些珍爱生命的感情总会在生命的长河里熠熠生光。

关于《背影》,朱自清可能是有后悔和遗憾;关于那些爱,我会跟龙应台一样,“长长的路,慢慢的走。”因为,有一种幸福叫你所爱的人还健在。(此文获“安徽省校园读书创作活动”省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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