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切故乡情张新苗
又到一年开学季。朋友圈被这句话刷屏了:“一纸通知书,离家千万里。从此故乡只有冬夏,没有春秋。”我竟潸然泪下。离开故乡十八年来,我时刻魂萦梦绕着大别山深处的那片土地。
我曾以为,故乡就是用来离开的。
小学写作文,模仿着范文上的语气:“我的故乡在安徽,我的母校是花园小学。”老师批评说:“离开了才叫故乡,没离开叫家乡。毕业了叫母校,没毕业叫学校。”那时我就盼望着,能把学校叫母校,能把家乡叫故乡。
在我的故乡,一直崇尚“走出去”的外向型文化。从经济上讲,大别山区人口稠密、人均资源匮乏,考上学、走出去几乎是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唯一出路。从追求上讲,总认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总认为好男儿志在四方。一如毛主席所说:“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从历史上讲,皖南自古就流传着“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朝外一丢”的说法,也就是孩子们十三四岁就外出经商、打工、谋生了。从传统上讲,在老家升学谢师宴上,第三道菜必定是汤圆,代表三元及第;第四道菜必定是水煮鱼,祝愿你四海为家、如鱼得水。这种鼓励远行的文化和传统,深深地溶入到故乡莘莘学子的血液中。于是,在绿树白花的篱前,我们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
我曾以为,故乡一直在那里等着游子随时回去。
刚刚走出去的时候,我们被花花世界所吸引,没有水土不服;有些人如老家人所愿,真的做到了“如鱼得水”。
然而,当异乡成为家乡,故乡却成他乡时,“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特别是刚毕业那几年,听一句思乡的歌,读一首游子的诗,邂逅一个同乡的人,看到一段家乡的新闻,都会触动那无处安放的乡愁。过年回家是最期盼的日子,似乎一年都是在上班、只有回到家乡才是下班;如果过年没有回家,就感觉那一年没有度过。即使是春运,即使很难买票,即使漫天风雪,也要想尽各种办法回家、找尽各种理由在家里多逗留几天。回家短短几天,游走于亲戚、朋友之家,留恋于同学聚会的酒桌,感动于母亲送别时无助的眼神,在漫长的火车旅途中独自垂泪,读着“原乡人的血,必须返回原乡,才能停止沸腾”的诗句,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落叶归根,纵然不能“衣锦还乡”,也可以“告老还乡”“狐死首丘”。
后来,我竟发现,故乡成了我们回不去的远方。
一转眼,离家十年了。那年回乡举办婚礼,热闹喧嚣的场面里,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成了客人、成了外人。那些看着我们长大的老人们已经纷纷离世成为了墓碑上的名字,那些陪伴我一起长大的同龄人都和我一样成为了天南海北回来的外乡人。而村子里新嫁来的媳妇们我不认识,长大了的小伙子和姑娘们我不熟悉,欢快地玩耍着的小朋友们不认识我,“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贺知章还可以感慨“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而对我来说,不仅人不是,而且物已非。这十年,中国农村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承载着我们童年记忆的村庄、河流、池塘、老树,有的没了,有的变了。以前那种以祠堂为中心、以农田为轴的聚族而居的圆形村庄格局,因为新农村建设,已经分散为以公路为中轴线的线性格局了。家家都是一模一样的二层楼、小院子,有几个整村搬迁了的亲戚家,我都找不见门了。
返程的飞机上,我终于体会到了鲁迅在《故乡》里的感受:“老屋离我愈远了;故乡的山水也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我只觉得我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将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气闷。”回到工作单位,进进出出的熟人、同学、同事、朋友,我竟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这也许正是祖辈们在谢师宴中为我们上第四盘菜时候所期盼的,他们却无法理解,“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是怎样一种复杂心情。我以为,我的乡恋正在弱化,乡愁渐渐褪去。故乡,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故乡一直在我身边。
成家以后,因为工作并拖家带口的原因,我每隔几年才能回去过一次年。今年过年回到家,带着老婆孩子参加各种乡俗活动,祭祀拜年,走亲串门,短短五天,竟然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忘了身在何方。收假回来的车上,跟老婆聊起这几天所见亲朋的旧事、与我家的关系、与我少时的故事。兴之所至,还画出人物关系表,引经据典、唾沫横飞、眉飞色舞。看着我陶醉的神情,老婆问:“你退休了还回来吗?”我脱口而出:“回呀!”
也许是阡陌纵横、清溪浅水触发了童趣的记忆,也许是肥鸡腊豚、咸鱼腐乳刺激了熟悉的味蕾,也许是总角同窗、亲朋好友勾起了儿时的回忆,也许是花黄草绿的农田、青砖黛瓦的祠堂唤醒了亲切的细胞,虽然多年没有回来,虽然在家只有短短五天,却与这里所有的人、事、物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那些墓碑上的名字化作一个个故事,如蒙太奇手法剪辑的电影镜头,在脑海里一幕幕播放;那些村子里来的、生的、长大的“新人”,经过三言两语的介绍,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是血亲关系,顿时“倾盖如故”;四乡八村的每一片土地,尽管沧海桑田、风景不再,地名依然熟悉、记忆依然亲切。忽然发现,虽然我的“眼耳鼻舌身意”离开故乡已久,但是我的“色声香味触法”,包括口音、口味、习惯,都打上了深深的故乡烙印,我自己其实就是故乡的一部分。
而在故乡人眼里,无论我走得有多远、有多久,我的身份依然还是那个“谁谁家的二小子”;无论何时归来,我们依然还是那个揣着一纸通知书外出求学、踌躇满志的少年。
席慕容有一首诗,描写的或者就是这种心境: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会老去。(黄陵矿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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