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从这时开始 ——写在通往阿坝州四县的输电线大修改造之际
■黄世涛记者魏银燕
霜降，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意味着冬天即将来临。
这一天，金川县曾达乡女孩苟晓彤从日历上看到节气提示时，下意识地紧了紧外套，她知道，从国庆节前后开始转凉的气温将随着霜降的到来再次骤降。每年的这个时候，家里的电烤炉已擦拭干净，从屋角搬到屋中央，准备对抗高原的严冬。
然而，冬天，总让围在电炉旁边的苟晓彤感到不安稳的是常常猝然来临的停电。“就像躲在暗处的一双魔手，趁你不注意便夺走你的温暖和光明。”苟晓彤很形象地这样比喻。
但苟晓彤不知道的是，今年的冬天将会有些不同，因为就在霜降前夕——10月22日晚七时六分，电力工人们正式完成了骨干输电线路马寨线的大修改造。这条被称为阿坝州“牧区电网生命线”的输电线路以及另外两条骨干线路的大修完成，不仅苟晓彤居住的曾达乡，整个金川县，以及马尔康、壤塘、阿坝，四个县电网薄弱的状况将得到彻底改善，四个县的电网将变得坚固，居民们温暖迎冬有了保障。
薄弱电网：“难以想象”
在高原上，电炉几乎是居家必备的取暖设备。苟晓彤家也不例外。每年进入冬季后，她就尽可能减少出门的时间，平时一家老少围坐在电炉旁，一边烤火一边聊天。烧得通红的电炉盘上有时放着水壶，有时则是加热食物用的小铁锅，整个屋子烘得香喷喷暖融融的。
“但那玩意可耗电了。”苟晓彤的父亲苟永才说：“仅仅每年11月到第二年2月这四个月，就少不了500块钱电费。夏季不用电炉，电饭煲、电炒锅也要省电许多，电费不过每月三四十块。”像苟晓彤家的情况在州内具有普遍性，阿坝州电力公司农电营销部提供的数据也反映出这一点。
冬季是居民用电的高峰期，然而，各县小水电的发电量也随着冬季枯水期的到来大幅下降，要想满足区域内居民生产生活的用电，还需要通过骨干电网向州外购电，这就极大加重了电网运行压力，对本身薄弱的骨干线路安全稳定运行提出了极大的考验。
“阿坝州骨干电网非常薄弱”阿坝州电力公司运维检修部一位负责人如是介绍。以阿坝州西南部为例，马尔康、金川、壤塘三个县仅有一条110千伏输电线路与全州主网连接，如果在冬季县内小水电发电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发生线路故障，三个县便有可能全面停电。阿坝县的情况与之类似甚至更严重。阿坝县与州主电网连接的也只有一条110千伏线路，且阿坝县境内几乎没有小水电，一旦线路故障，将立即导致全县停电。
“马尔康、金川、壤塘三个县总面积近2万平方公里，超过内地大部分地级市的面积，如此大的区域仅由一条线路供电，这是难以想象的。”该负责人说道。
同时，一个事实是，马尔康、金川、壤塘三个县连接主网的唯一通道——马寨线、桥石线，及阿坝县连接主网的唯一通道——安麦线近年来频频发生故障。“高原自然条件恶劣，冬季冰雪压砸、夏季泥石流冲击，春秋季林木干扰……都容易导致线路跳闸或故障。”负责线路维护的电力人员告诉记者。
正是考虑到这些输电线路对保障居民冬季生产生活的重要意义，今年进入秋季以来，阿坝州电力公司对州内骨干电网进行了集中清理，并组织精干力量启动了马寨线等骨干线路的大修工程。
大修：与极限争夺光明
笔者看到陈加贵的时候，他还沉浸在深沉的自责中。就在头一天，他的一匹骡马熬不住劳累跳崖“自杀”了。
陈加贵是马寨线大修施工队雇请的骡马运输队队长。这天，骡马队要把一条长达1900余米、重1900公斤的导线完好地运送到位于山顶的84#杆塔处。和往常一样，陈加贵把导线分扎成两两相连的16扎，由16匹骡马各驼一扎，连成一串慢慢往山上运。“一匹马负重两三百斤本来是没问题的，但84#杆塔距离公路实在太远，单边爬山就得五六个小时，而且这匹马有好几天没有休息了，怎么受得了啊？”
马寨线大修工作量大、工期紧，为了确保按期完工，这些骡马也不断加重工作量，延长工作时间，有的根本得不到足够的休息。陈加贵还记得当时的情景，经过一天的跋涉，他和同事终于把骡马引到了84#杆塔处。刚把导线卸下来，这匹骡马便向山崖走去，陈加贵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牵住马绳，但还没把绳捏紧，它已向着山崖纵身一跃。陈加贵把双肘放在桌上，把头埋在肘窝里断断续续回忆道：“路上好几次它都爬不动，我就去踹它几脚，其实我也知道它承受不住了……”和骡马“打交道”二十多年，陈加贵深信它们除了不会说话，跟人一样聪明。一定是到了极限才“自杀”的。
“除了骡马，再也找不到第二种方法能把材料运上去。”一位现场施工人员说道。
事实上，为了确保按时完工通电，所有人都在挑战着自己的极限。
由于工程作业点在海拔3000多米陡峭的山上，普通人空手走一趟也会累得气喘吁吁，日复一日高强度的大修作业更需要非一般的毅力和耐力；杆塔几乎都矗在森林深处，如果没有线路维护人员巡线时在沿途留下的标记，很难在浓密的、看不到尽头荆棘丛中找到路；常常要在灌木丛中穿行，电力人员手臂上、大腿上满是血痕；攀山路到作业点，不时需要手脚并用匍匐前行，而如果遇到下雨天，就只能在峭壁前“望山兴叹”了。
另一条线路——桥石线的大修同样不轻松。110千伏桥石线25#杆塔和26#杆塔位于大渡河两侧的山丘上，相聚一千米。为了缩短大修时间，电力人员在大渡河上临时架设了一条索道，借着索道将物资运送过河，再肩挑背扛把物资送上山。
随着工程的推进，施工难度越来越高，工作强度也越来越大。尽管如此，当听说州内有的地方已经开始下雪、气温正在持续下降的时候，电力工人们还是决定卯足劲，主动增加工作量、加班加点，再次向极限宣战。“我们当然也有累到极限的时候，但和那些骡马不一样的是，我们是人，是电力人，电力工人肩负责任、心怀信念，极限就会不断延伸。”现场工作负责人如是说道。
坚强智能电网：“迈出了可贵的第一步”
“余哥！那根导线上怎么有点反光，你过去看看有没有问题！”李笑春攀到104#铁塔上离地十多米高的地方，双手捧着望远镜，来来回回仔细扫视从这基铁塔上延伸到对面山上的输电线。
头一天10月21日下午，马寨线大修的各项工作均已完成，李笑春和他的搭档余天宝作为阿坝州电力公司的工程验收人员，分到的任务是对104#和103#杆塔进行验收。确定了导线上的那处“反光点”并非异常状况时，李笑春松了一口气，拿出矿泉水小小地抿了一口：“爬山，水要小口小口地喝。”平时李笑春主要负责这条线路的维护和日常巡查，经常翻山越岭，他不时向笔者传授野外生存的经验。看得出验收中他既希望发现问题——因为有问题而没有挑出来，可能会成为日后线路运行维护的隐患；同时他又怕发现问题——有些问题需要矫正就得返工重做，这又将导致通电时间延期。所有工程参与人员心里都存着一个时间表：此时气温正一天比一天降低。
李笑春一边检查，一边核对手上的验收记录表。表上列了57项检查指标：保护帽无假做、堡坎无裂纹、上坡侧无危石、铁塔塔材无漏装、铁塔螺栓紧固、绝缘子完好、弹簧销齐全、导线无损伤……“任何一项哪怕是最细小的问题，都要在记录表上注明。”李笑春说道。
所幸的是，李笑春验收的104#、103#这两基杆塔并无异常。“不知道其他杆塔有没有问题。”李晓辉说，这里差不多是距离公路最近的，别的验收人员可能现在还没有走到行程的一半，“他们的检查结果得下午四五点钟才能知道。”
下午七点过六分，马寨线通电并入主网运行，宣告这次骨干线路大修改造工程圆满完成。这个时间，比预计时间还提前了三天！
“随着马寨线、安麦线等州内骨干线路的大修结束，今年冬天，马尔康、壤塘、金川、阿坝四个县的供电可靠性已大大提高。频繁停电的困扰暂时得以摆脱了。”然而，在阿坝州电力公司的电力人员看来，“总的来说，全州电网还十分薄弱，距离坚强电网的要求还相差很遥远，建设之路仍然漫长。”
阿坝州电力公司总经理罗亮却充满信心地告诉记者：“不久前，州委、州政府与省电力公司主要领导进行了高层会谈，初步达成了战略合作意向，准备在‘十三五\’期间对阿坝电网实施大规模投资，全面改善全州电网结构，为全州社会、经济、民生发展提供强有力的电力支撑。”
“对阿坝电力人而言，坚强智能电网的建设之路，肯定会更加艰辛，但我们已经作好准备并且迈出了可贵的第一步。经济发展因电力受制约、居民生活因停电受困扰的状况将彻底成为历史。”罗亮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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