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周炜四面环山的金川一大早就笼罩在一片秋雨里雨似
★散文 ■周炜
四面环山的金川一大早就笼罩在一片秋雨里，雨似乎是凌晨时分下的，滴滴答答，敲在窗户上，让人早早就在秋梦中被叫醒。天朦朦亮，从窗户望出去，远远的山印上腾起了缥缈袅袅的雾气，若高若低，氤氤氲氲，好像有人一夜之间为金川的山头拉上了一层皑皑白纱。看空中还笼罩在阴霾之中，雨滴不紧不慢地从高空缓缓落下，正当我们忧虑天气是否阻挡了出行的计划时，接待我们的苏女士打来了电话说，已经问过，天气会逐渐转好，不会影响到跳锅庄。我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车子驶往马奈乡，道路环山而建，大渡河水环路而流，路两旁是一株紧挨一株的雪梨树。听说春天的时候，整个金川县都笼罩在雪梨花的粉白之中，一阵风过，花瓣随风飘落，花香一路，香气怡人。现在即将深秋，清晨雨后的道路幽静而又寂寥，雨不大，点点滴滴，淅淅沥沥，没有秋雨的缠绵，没有秋雨的忧伤，却有些春雨的旖旎和委婉。一路不紧不慢的前行，泊车的时候，毛毛细雨已经消失贻尽。伸伸坐久的懒腰从车上下来，全然没有那种穿越山峦的风尘，没有奔波的劳顿，身轻气爽，或许这场秋雨就是为了洗涤空气和道路而安排的一样。
一抬头，穿戴一新的藏族姑娘托着哈达微笑而来，她们身后的姑娘端着盘子，精工细雕的酒壶和酒杯似乎也散发着淡淡的青稞酒香。姑娘们嘴上念念有词，像是唱着一首欢迎的歌曲。有人从盘子里把杯子双手捧上，热情的递了过来。陕西作家安黎慌不择地，连连声称不胜酒力。热情的藏族姑娘哪里相信客人的推辞，举着杯子微笑着说无论如何也坚持要饮上三杯的，大有不喝就不能进门的架势。原以为陪同的苏女士能挡酒谢客，可是她站到一边，微笑着像一个家庭的主人，不但没有制止姑娘们的盛情，甚至还监督起我们这些远方的来客，担心我们会漏过一滴酒。三杯下肚，方在一群藏族姑娘的簇拥下进了院子。院子不大，青砖铺就。左边是马奈乡锅庄舞蹈的博物馆，右边临着通往县城的公路，公路下边就是静静的大渡河水。
热情的工作人员，早早已经等候在门口，在他们热情的带领下，踱步而入。展厅不大，但是却金碧辉煌，有一目了然的锅庄工笔画，也有栩栩如生的实物展。每一个展台，讲解员都详细的向我们做了解释。通过了解，我们才知道，为了保护文化遗产，金川县不惜一切代价，征集挖掘藏族锅庄的精髓和瑰丽。通过大家的辛劳，终于让嘉绒藏族人民的文化图腾的一一呈现。马奈锅庄，传说源于民间英雄阿米格东降妖取得成功时举行的庆祝活动，后来逐渐扩展到庆祝或迎送贵客的仪式中。珍贵的锅庄舞蹈文献资料让我们大开眼界，苏女士也在一旁感叹，每次到来感受都是一如既往的新鲜。我们是客但不贵，却能够在遥远川西高原享受这一场饕餮的民间文化，实属不易。苏女士说文化就应该是相互融合，相互依附，她希望锅庄能够走出嘎达山，走出大渡河，走出中国。通过大家的努力，马奈锅庄于2007年就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了，现在已经成为中国民间艺术之乡。她想让更多的文化人来金川，把他们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全部传出去，也算是为藏族文化做了些事情。她的热情和雄心让我们感概万分，或许有一天，这个川西北的小城会以藏族文化的独有魅力著称全国。
出了博物馆，广场上早已准备就绪的锅庄舞蹈就要开始了。一组男队，一组女队。男队都身着崭新的藏族服饰，腰胯藏刀，似一个个即将出征的武士；女队个个彩衣盛装，婀娜依依，像一个个坠落人间的仙姑。他们站成两排，相向而立。这是一个原生态的展现，没有现代的音乐，没有震撼的鼓点，原汁原味的表演。领舞的男人嘴上低声的唱诵着，众人都附和着，领舞的女人也是袅袅细语，如泣如诉。一会儿，是轻声细语的吟唱；一会儿又是雄厚威武的呐喊；一会儿是轻手轻脚的摆动；一会儿又是惊天动地的踏行。每一个舞者都异常专注，每一个舞者都那么卖力。著名作家安黎也被热情的舞者点燃了，他被舞者热情的双手拉到了广场中间，让他领舞，让他带动大家腾挪跳跃，上下翻飞。虽然和舞者的动作和手型无法合二为一，但也学得有模有样，兴致勃勃。
我虽对音律勉强，但是舞蹈却是身形笨拙。场上的气氛热烈高涨，居高而下的看着他们热情的在场上蹁跹旋转，我的内心也是蠢蠢欲动。每一个舞者在经过面前时，一直挥动着热情的双手，不时的邀请近在咫尺的我。我挪动了一下慵懒的身体，最终没有走下去。不是台阶阻挡了我，而是我对于自己笨拙的显得不好意思。一支整齐的舞蹈队伍里，我的出现或许就会打破那份独有的魅力和整洁。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我不想因为个人的学步而搅乱一场特色文化的演绎，更不想因为突兀的表现硬生生的为艺术之乡添上瑕疵。
锅庄舞蹈结束了，一帮跳动得热气腾腾的舞者聚集在一起，我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他们。他们中间有朝气蓬勃的小伙，更有耄耋之年的老者；有颜容如花的少女，也有华发雪白的大妈。他们闻听我们从遥远的西北而来，好奇而又热心，他们拉住我们的手，欢笑合影，并一再邀请我们多来这里。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也许不会走出家乡一步，但是他们的对于家乡的赞美和热爱都深深的融合在脑海里，融合在舞蹈里，融合在热情里。这是一场终生难忘的演出，也许在以后的岁月里很难亲身去经历这样一场盛会，所以它显得格外让人留恋。
天色逐渐转晚，车子很快就要返回，依依不舍的舞者们聚集在门口。天气转凉，我们一个劲儿挥手让大家散去，可是，直到车子启动，走出很久的时候，我从行驶的汽车后窗看回去，他们依然站在广场的门口，向我们热情地挥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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