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响水豆腐
谢飞
走进横山,不吃一碗地道、美味的横山炖羊肉是不行的,但如果到了响水镇,不吃一碗横山羊肉烩冻豆腐,那将更是一种遗憾。肥而不腻、十里飘香的横山炖羊肉,配上绵软、清香的响水冻豆腐,那可真是一个绝字了得。
响水豆腐好吃,自然名气也大。别的地方做豆腐多用酸浆点制,而响水豆腐一直沿用传统的卤水点制,即使相隔不远的其他乡镇也有用卤水点制的,但做出来总感觉少了响水豆腐的鲜、嫩、爽、滑。响水人木讷少言,不会夸奖自己制作的豆腐,更不会表达、卖弄自己娴熟、精湛的手艺,一味地将功劳归于一眼颇有来头的泉水上。
相传,横山响水镇东无定河上有一天生桥,桥下有一泉眼,取名豆井。相传王母娘娘过天生桥时内急,周围没有可去之处,只好匆匆在天生桥下一隐蔽处解决。后来,有人发现此处有一股泉水往外冒,清洌甘甜,泉井形状似一豆粒。人们发现喝了这泉井水一年四季很少生病,有病之人喝了也会很快痊愈。再后来泉水越冒越多,人们就用泉水做豆腐,做出来的豆腐鲜嫩,远近闻名。如今,这眼泉水被朴实的响水人亲切地称为“豆井”。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陕北人,依靠老天爷的眷顾,对神灵充满敬畏。几乎每个村庄都建有大小不等的寺庙,有供奉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的,有供奉关公的,有供奉专职司雨的龙王爷的,也有供奉释迦摩尼等佛的。神或者佛谁也没有见过,豆井水的存在自然多了神话色彩,但一想到响水豆腐的爽滑、鲜嫩,又觉得不得不信。味觉有时也会出卖你的思想和灵魂。
响水豆腐使用的原料——豆子,均来自方圆几十里的村庄,颗粒饱满,天然纯净,用碾磨脱去皮后,金黄灿灿如同黄金一样靓丽、夺目,也似刚出浴的美人,娇艳欲滴。放入石磨里磨或用机器磨制,磨制过程中不断加入豆井水,不一会儿豆粒被磨碎成面糊状,盛入大的瓷盆里。满满的一盆一盆,雪白雪白的色泽映入眼帘,银光可鉴,楚楚动人。大火烧开的水,早就等待上了。铜马勺一勺一勺将面糊状的豆奶不断往锅里添加,另一人不断地用勺子划着,防止豆奶煮的时间长了长在锅底上。轻轻地划着,等煮到了一定的火候,再用铜马勺快速地一马勺一马勺往瓷盆里舀。
一盆一盆的豆浆冒着泡,热气腾腾,这时你如果看得馋了,完全可以盛上一碗滚烫滚烫的豆浆品尝品尝,豆味会直冲你的味觉,清香从唇齿间溢出。这个时候,做豆腐的人还顾不上品尝豆浆的甘甜、醇正,他要趁着热气腾腾的劲赶紧点制卤水。点制卤水的火候要拿捏得当,过热不行,过冷也不行,过热点制会烧坏豆腐,过冷点制点不起豆腐。
一个匠人好或者不好,往往就在关键时刻,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什么时候点,一盆点多少卤水,全凭着多年以来的经验和手劲,你一定要问个子丑寅卯,他也不会给你说出个所以然来。民间手工艺的传承也全凭着眼力与实打实的实践经验。点好豆浆还要用勺子不断地搅动,让卤水充分浸透进豆浆中。搅拌好了后,豆浆已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豆腐脑,细腻、爽滑,伴着豆类的清香,满屋子都充满了香气。
盖上盖子焖上一会儿,准备盛入柳条编织的筛子里。柳条编织的筛子要事先洗净,在四周铺上细纱布。豆腐脑松松软软地置于筛子内,不能高过边沿,轻轻将四周边的纱布裹起来扎紧,用重物压在柳条编织的筛子上。筛子里的多余水份受到挤压便会不断地从纱布中渗出来,流入筛子下面放置的容器里。不久,鲜、嫩、爽、滑的响水豆腐就做成了,用刀子轻轻地切成块状,晾冷,一部分存入冰柜中,一部分送给邻里邻居或是亲戚朋友。横山人的豪爽、仗义无处不在,横山人的情深意浓时刻体现。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亲戚、邻居走动得多了,情感自然更加亲密、厚实。谁若有了什么难怅事,不用言语,自然伸手相助。
响水豆腐经冷冻后自然就成了冻豆腐,与鲜豆腐截然两个味。鲜豆腐鲜、嫩、爽、滑,冻豆腐绵软、清淡、可口。要是再配上横山美味的炖羊肉,那可真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那个鲜,那个香,真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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