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屋 刘荣会
今天上午,妻突然给我看一段视频,很伤感地说:“我家拆了,我都想哭。”原来是妻妹发来了老屋被拆掉的视频。我赶忙说:“没事,拆了好,马上盖新的了。”我知道,这是安慰语。我本善感,内心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老屋见证了太多的东西。
老屋位于修身福地——青阳县的一个小山村里——牌楼村,是岳父岳母省吃俭用几十年才最终修建而成,有30余年历史了。老屋伴着妻子的童年、学生时代和后来的结婚生子,是她精神的归宿之地。所以,她看到视频,几乎就要落泪了。
我初次见到老屋,大约是2004年的冬季吧,穿越弯弯曲曲的小路和巷子,看到类似于皖北瓦房一样的建筑,这就是妻子的家。与左邻右舍两三层楼相比,并不显得突出。但是妻很自豪地向我介绍老屋的来龙去脉以及她曾经在这里的成长经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对老屋是有些惊讶的。
首先就是老屋的位置。老屋静静地卧在这个仅有二十来户人家的村子的前排中间,门前是六七十平方的水泥地,是作为晒场使用的,也非常利于出行。前面就是一方菜园,被岳父侍弄得生机盎然,四季菜蔬不绝。旁边一口水塘,便于浇菜,据说还有鱼虾相戏。再往右前方就是一块块整齐的稻田,和北方大块大块的田地不同,这里的田地较小,因地势而呈简单的梯田样式。春夏之季,碧绿金黄,晚风轻拂,沸沸扬扬,十分喜人。再往前去,就是连绵的山,最负盛名的就是笔架山,一年四季,云雾缭绕,状如笔架,故名为笔架山。这些景致,是坐在老屋里,随便往窗外就可以看得到的。孟浩然所说的“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也大致如此吧。
老屋的构造也引起我的兴趣。老屋虽然只有一层,但建得比较高大,有皖北两层楼那么高,这也是皖南湿热多雨气候所致,体现了人民的智慧。北方的建筑基本上因功能不同而相对分开,比如三间瓦房,前面左侧是厨房和厢房,右边是杂物,然后一个院子。老屋的构造不同于此,卧室客厅厨房餐厅竟然是连为一体的,以门互通,和城里的商品房比较类似。虽然门不是很多,但是刚去的我经常转晕,也是有趣。厨房是现代与传统结合的典范,既可以使用液化气,也有烧柴火的锅灶,十分方便。厨房后门出去,便是一个很小的院子,里面有一眼老井,可汲水而饮,还有一株橘树,每年都是硕果累累。旁边还有一间杂物间,妻子说,之前家里穷,为了供她和哥哥读书,父母就是在那间小屋里辛辛苦苦磨豆腐来挣点家用。老人家的克勤克俭就是一本无言的教科书,深深地影响着后人。
老屋虽久,但是屋内陈设极为有序整洁,所有物具一尘不染,这主要是岳母特别爱干净,时时拂拭。尤其几年前,老人家又花钱翻新装修了一番,让它旧貌换新颜,焕发出不少的活力。
关于老屋,还有些故事难以忘怀。
和妻举行婚礼的时候,我的几位兄长前去开门,当然开门不易。红包发完后,几位人高马大的兄长一合计,一二三,肩膀一使劲,“破门”而入……场面十分热闹,妻的几位叔叔唏嘘不已:北方人真有力气!
正式入住的时候,还需要一些程序。要拿些钱给岳父(十块几十块都行,就是象征性的),然后写一份租赁书,放在枕下,此时,算是我有了居住的权利。这些乡规民俗,既不失隆重,又显得趣味十足,很是喜人。
后来,有了孩子,老屋就成了儿童乐园,焕发出从未有过的活力。牙牙学语、蹒跚而行、掏坛搜罐……他俩开始了破坏老屋的行动。再后来,我们在县城买了房,有了自己的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到周末,都想回老屋住两天,尤其是孩子们,更是神往。那里不仅有美食款待,还有同龄玩伴,更有永远不会责怪他们的外公外婆……这俨然就是一处幸福里。
在老屋前,我见证了皖南的许多民俗,婚丧嫁娶、节日拜访、舞龙接龙、修身礼佛……一切都是独具特色的文化传承。
去年的时候,因为要修高铁,老屋被纳入拆迁范围。被纳入拆迁范围的人家,都没有增加片瓦,而且,拆迁很顺利,这一点着实证明了百姓和老屋一样,是那么的朴实。
现在,老屋已成废墟,但是老屋留给我们的记忆将永远不会消失,老屋留给我们的精神也会传承下去。老屋不仅见证了妻子的成长、我和妻子的感情,也见证了家庭的和谐,更见证了祖国日新月异的发展。只要祖国强大,人民安乐,家庭和谐,一切都是值得的。
老屋并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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