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 事 胡金成
小时候胡家村周边有成片的枣树林,农户的房前屋后也种了不少枣树,当年吃枣不用愁。
红枣吃起来很甜,营养也很丰富,但红枣可轮不到我们,我们常吃的是还没熟的青枣,也叫“青巴榔”。村里的枣树林有专门的护林员,在枣子收获季节负责看守,其中就有母亲的好友大芦,我们管她叫三婶子。三婶子看护的是村东南角的枣树林,这片树林都是几十年的老树,高大的枣树上挂满了枣子,我们下地来回经常路过这里。由于和三婶很熟,望着树上通红的枣子,我们并不敢得罪护林人,运气好时能捡到刮风掉在地上的枣子,没人看守的枣树才是我们吃青枣的地方。
中秋节前后枣林就热闹了,村里组织收枣,青壮年拿着竹竿爬到树上打枣,我们也手提篮子或布袋参加了拾枣的队伍。一阵棒打枣子如冰雹般落下,砸在头上十分惬意,双手不停地捡起丰收果实,当然嘴巴也不能闲着,熟透了的枣子就塞进肚里。我们将拾到的枣子倒成一大堆,当天每家都能分到几斤,回家晒干后留作他用。
干枣被家长雪藏起来,过年蒸馒头时放上几颗枣子,吃起来又香又甜。遇到走亲戚也会蒸上几个枣馒头,送给亲友也算脸上有光。有时还将囫囵的枣子在白酒里滚一下,放在坛子里闷成酒枣吃。当年如果有人结婚,洞房的新被子里必放几颗枣子和栗子,还有带壳的花生,寓意早生贵子,且男女都有花哨着生,多子多福的思想在农村大有市场。被子里的东西最后还是便宜了闹洞房的人,半大小子们闹洞房的积极性特别高,既闹了人家的洞房,又能抢到零食吃,还讲究过门三天无老少,不管高兴不高兴,为图个吉庆热闹东家总是笑脸相迎,老少爷们何乐而不为。
当年我家村西老宅也种了棵枣树,可惜没到结果就被调整掉了,我们没吃到自家树上的枣子。墙内开花墙外香,东邻居家的一棵枣树倒是硕果累累,也逗起了小伙伴们肚子里的馋虫。有一天弟弟正与几个同学在街上玩耍,经过侦察发现东邻家中无人,胡大锋同学带头翻过东墙,几个小伙伴爬上枣树连吃带拿,然后逃之夭夭。主人回家见状非常生气,在弄清了主犯和从犯之后立刻上门兴师问罪,母亲连忙道歉,许诺核实后一定严加管教,这才打发走了气咻咻的邻居。
当天半夜时分,余气未消的母亲一把抓起笤帚疙瘩,一手揪起被窝中沉睡的弟弟,母亲嘴里大声呵斥,笤帚疙瘩雨点般落在肇事者的屁股上,直打得笤帚苗子满屋乱飞,偷枣者哇哇大叫,缩在被窝里的我也吓傻了,哭骂之声响彻小院的夜空。
扒瓜溜枣是农村孩子的天性,大人小孩都不会太较真,按说母亲不该为此大动干戈,更不该半夜三更发动突然袭击,使偷枣者连个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其实母亲打的不是屁股,是故意在向东邻表示抗议,借此发泄心中强烈的怒火,枣子只是导火索,弟弟成了替罪羊。可当时偷枣者不知内情,为了几颗枣子白白被痛扁了一顿。
东邻住的是胡书科一家,书科哥嫂古道热肠,早年我家从村东搬来,这老两口没少照顾我们,两家关系非常融洽。母亲和书科嫂更是结成了村西联盟,就是包了饺子也都相互送上一碗,父亲腿伤时他家二闺女桂芬还主动给我家挑水,吃他家枣子其实用不着去偷。然花无百日红,后来两家产生了矛盾,大书科竟然黑着脸找上门来,声称我家宅基地有问题,说当初我家建房时多占了他家的地,房子改建时必须整体向西让出三寸!母亲一听就来了气,但也拿不出打官司的证据。为顾全大局,后来我家翻盖新房时还是主动让步,房子整体向西移了三寸,也就造成目前两家房子中间留下个裂缝。后来书科哥家又翻盖新房,可能是出于良心发现,新房还是在原址而建,并没挤占这三寸土地,从而留下了一道永久的墙缝。尽管两家之隙永远不可弥补,但避免了邻里矛盾激化,也算是明智之举。随着城市化建设的进程加快,农村空心化越来越严重,当年的许多房屋早已人去楼空,我家和东邻也都一样,宅基地之争早已失去了意义。
有年去安徽桐城旅游,参观了当地名胜六尺巷。六尺巷来自清朝的民宅纠纷,两家大户人家为宅基地各不相让,还打上了官司,最后一家发扬风格主动退让三尺,另一家也效仿,从而形成一条象征和平的六尺巷,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并留下脍炙人口的千古诗句: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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