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个牛王会：也算是世人对牛的慰藉和感恩了
牛市一景
○ 张浩明/文马千笑/手绘
早年，牛市口的牛王会，可说是老成都甚至整个川西坝子养牛交易和牛医的一次顶级聚会和盛典，是老成都七十二行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为此笔者探访耄耋老人，实录下来，请容我娓娓道来。
那时，成都到华阳“县过县”，此话讲成都与华阳平分秋色，那时之牛市口隶属华阳县管辖，名曰“得胜场”。得胜场上有个川西坝子远近闻名的牛市。牛市在场的东口，是块方方正正的坝子，四周搭有长方形的草棚，棚内堆放有牛吃的草料，草料分干谷草和四时青草。坝子中设置有粗粗的木桩，供拴牛用，而四角还有供牛屙尿的大木桶。每逢赶场，牛儿成群，人流熙攘，牛市好不热闹。
每年农历十月初一，牛市上要办“牛王会”。据传牛也是上界神仙，很有法力，只是不太听话，后得罪天帝被贬到人间变牛。到了人间，耕田犁地，一生劳作，老死病死后，还得献出一身的皮和肉以及内脏供人食用，世间生灵，牛是最苦最苦的了。说起办牛王会，也算世人对牛的慰藉和感恩。十月初一这一天，牛不用下地干活。牛王会前的十几天，成都周围各州府县，特别是安岳、乐至及远到遂宁的牛贩子和庄稼人，赶着少则几条，多则十几条牛，走过崎岖的山路，步履艰难地来到牛市。由于路远，他们身上的背篼装有大半篼子草鞋。这些草鞋有人穿的，更多的是牛穿的。为了不伤牛蹄，牛儿走远路得穿上草鞋，走两天就得给牛儿换上一双新的。牛草鞋编织粗糙结实，圆圆的造型，有五寸高，像个草窝子，牛蹄触地嚓嚓作响。从远地方赶牛儿到“成都省”的牛市口，牛已疲惫不堪，有的还要生病。这时牛医会有办法，他一把将牛的舌头抓住，牛棚的上方挂有一截截的楠竹筒筒，筒里装满了给牛治病的各种草药水。由于牛舌被抓，牛头不断上扬，竹筒又刚好悬于牛头，药水如瀑布直奔牛嘴，牛儿痛苦地吃了药，再打一个盹，参加牛王会大多没事。
十月初一的早上，牛儿被主人洗得干干净净，吃饱喝足，牛角上挂红花，牛角尖上还穿有两个圆圆的糯米做成的干糍粑，此举喻牛的耕作给我们带来粮食。太阳出来了，牛王会开始，一穿长衫的白胡子老者拿出一张黄纸，念些四言八句，内容是表彰和颂唱牛儿的功绩与辛劳，念完后在两个青壮男丁的配合下将牛角的糍粑切成块一一喂牛。这时参加牛会的牛儿一般都气宇轩昂，神情惬意，尾巴一甩一甩的感觉很好。这时又走来几个官绅模样的人，仔细打量牛的仪态，看看牛的牙口，拍拍牛的屁股，弹弹牛的牛角。牛王会选牛很有学问，其标准听说有好几条，选出的牛王会在角上挂一木牌，牌上写一“王”字，主人在敲锣打鼓中牵着牛王走一圈，并喂些碗豆胡豆算是奖赏。牛王的感觉这时也好极了：引颈长嘶，“王”字牌晃起来，尾巴甩得不歇气。不久交易开始了，身作长衫的中间人受买卖双方的委托，一番客套后，即在长袖笼里互相捏握手指讨价还价，成交的价格得保密。一旦谈妥即在草棚里一间小屋签写纸约，类似现在的合同，手印按后付一成的订金。若要买下牛王，且须慢慢商谈,费时良久。
农历的十月已是初冬天气，“成都省”天黑得早，下午四点收市。收市后吃九大碗，菜肴有炖肘子、烧酥肉、甜烧白、咸烧白等等。吃九大碗得出份子钱，吃了喝了，生意说好的就交钱牵牛。这时牛医们早早地用小麻袋配好了治疗牛瘟牛病的草草药，现场摆摊叫卖，有的还给牛儿检查身体，一时搞得好热闹。牛主人想到好不容易来趟“成都省”，大地方的牛医总比小塌塌的医技高明，大多的牛主人都乐意买几袋草药挂在牛背上。当晚再住一夜草棚，第二天又赶牛儿走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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