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端 午

资阳日报 2017-06-01 00:00 大字
□ 重 阳

又过了一年的端午节。

端午节,很重要。

因为,这天既是传统节日,也是父亲生日。过去每年端午节,家人都在一起相聚;然而,前年秋天父亲离开后,去年端午节,家人既怀念又伤感。

引发我写这篇关于端午节的随笔,是有原因的。

“五一”在成都休假,接到来自内江的陌生电话,问端午节是否回去。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问几次,终于搞清楚原来是过去给自己剪过平头的郝师傅——他偶然得知我的手机号码,试着打一下,没想到我接了。

原来,他知道父亲的生日,感觉父亲走后少了点什么,就想找我说说话。

我很感动。

理发师,仅仅只是父亲众多朋友中的一位。

父亲是山东人,南下到四川,打过仗、立过功,人聪明又耿直,性情开朗,爱好广泛,乒乓球、篮球打得好,还是国家二级篮球裁判。父亲心直口快,爱打抱不平,始终搞不好与领导的关系。

儿时,父亲有一次酒后告诉我们几兄弟:淮海战役时,连长要强占他搭的简易帐篷,被他一下摔到两三米外——母亲见状叫他不要乱说,这才转移了话题。

只是,我一直没有忘记。参加工作后,专门问过父亲这件事情是否真实。父亲笑道:难道我会说谎?

我相信,这是真的。

父亲一生分别在四川4个城市居住过,他的朋友绝大多数为平民百姓。

(一)

安岳。

当年父亲南下从重庆入川,从二野的一员转为到武装部当军事参谋。

为此,父亲曾经不无遗憾地感叹,在野战部队走南闯北的戎马生涯更好。

1964年,父亲转业到县糖酒公司任经理。那时,我己经6岁多。

印象最深的是,父亲星期天经常在茶馆里下棋。每到中午,母亲就叫我去喊。我钻进人群里,见父亲“杀”得兴起、妙语连珠,不知不觉就忘了自己的任务。父亲见了,端起茶碗叫我喝。喝一口,直喊苦。下棋、观棋的都笑了。

在南门桥小学读书时,我放学后会去广场玩,因为在那里经常可见到父亲与一群年轻人打篮球——县里经常举办篮球赛,父亲当裁判满场奔跑,吹得干脆,动作潇洒,成了抢镜头的角色。坐在场下捧场的,有不少是父亲的粉丝。

人们议论,这老李一点都不像当官的。

父亲听到后笑了:如果不参加革命,我就是一个农民。

文化大革命初期,父亲调内江盐业公司任经理,突发脑溢血造成半身不遂。为了照顾他,县里和医院网开一面,同意母亲调内江地区一医院工作。

那年暑假,一起坐车送我和兄弟到内江的,是父亲的棋友——仓库工人。

(二)

内江。

当过兵的父亲毅力顽强,一边配合治疗一边锻炼身体,渐渐站了起来,最终扔掉了拐杖。

治病阶段,父亲也有朋友。

记得父亲因心脏病在内科住院时,邻床的病友一位是干部,另一位是农民。那位干部自视甚高,特别嫌弃农民的生活习惯。父亲站了出来,主动与农民患者交谈,经常将家里带来的饭菜送给他吃。

不料,农民患者在一个深夜走了。那位小官员马上离开,父亲则留在病房。母亲和值班护士劝他回家休息。父亲摇摇头说,我不怕,陪陪他。直至天明。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父亲因病提前退休。

于是,医院那个种着葡萄的院坝开始热闹起来。

当年,医院考虑到父亲多病,调整住房时照顾住独家小院。门前有院坝,周围环境好。父亲非常满意,特意找人在院坝里安了一张石桌,喝茶、下棋、吃饭,一举三得,不亦乐乎。

好环境有利于父亲休养生息。他每天在院坝里散步、喝茶,与上上下下的熟人打招呼。说来也巧,有他充当“保护伞”,天桥边二楼单身宿舍从此没有小偷“光顾”。

很快,父亲就与旁边宿舍楼的医护人员熟悉了。

每天傍晚,院坝最热闹。那些医生护士,大多数是年轻人,从食堂打了饭就在这里边吃边聊天,并乐意分享母亲做的任何菜。

父亲常有惊人之举。他在医院第一个购买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大大方方将电视机摆在门口,与周围邻居分享节目。当时,正在播放《加里森敢死队》,每晚至少上百人观看,场面非常壮观。

此举,更让父亲赢得好名声。

于是,当父亲身体不舒服时,不用母亲操心,会有医护人员陪他去检查;当食堂蒸了肉包子,有人会专门给他留着;家里的水、电有什么问题,喊一声,会有人上门服务——有人说,凭着老爷子的人缘关系,可在医院任何地方畅通无阻。

那时,我已经从自贡调内江工作。逐渐习惯了每天院坝里的欢声笑语,通过主动接近父亲的那些朋友,或多或少了解了医院工作的辛苦。

只是,我想不通他怎么会与领导搞不好关系。

(三)

资阳。

1998年我到资阳新区工作,父母主动跟随一起到资阳。

因为他们的两个孙子当年9月要读初中,方便照顾我们的生活。

当时租房条件十分艰苦。我采、编工作忙,多亏父母在一起,解除了我的后顾之忧,让我工作如鱼得水,保持了良好的状态。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父亲用很短的时间就与左邻右舍熟悉了——这些新朋友既有小区门卫,又有修门锁的,还有卖早点的……

两个儿子受爷爷奶奶的影响,学会了尊重他人、礼貌待人,让我们非常高兴。

2001年春节前夕,我们乔迁新居,父亲将从内江搬来的家具、彩电等,分别送给了曾经给予他帮助的那些普通百姓。

不出我所料,父亲同样很快适应了新居的环境与人物,知道哪些人可以打交道,哪里买菜最方便,两个孙子什么时候可回家吃饭……

与此同时,父亲除了上午陪母亲买菜做饭,很会安排下午时间:周一下棋,周二打扑克,周三在小区里打麻将……星期天,风雨无阻在九曲河钓鱼。

说来也巧,父亲每次都能钓几十条小鱼,身边自然有了跟班。

高考前夕,父亲在家给两个孙子上政治课:当年,我在战场上没被打死,比那些牺牲的战友幸运多了,唯一遗憾就是没读什么书。没文化就没有前途,你们要汲取教训啊!

或许,这就是父亲对过去的反思。

(四)

成都。

2004年,我两个儿子都在成都读大学。

已经辛苦了6年、本可安享晚年生活的父母决定一起到成都照顾孙子,为我们减轻负担。

客居浆洗街,父亲熟悉这一带。文化大革命期间,他因治病多次居住在老南门桥头附近的小旅馆。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凭直觉找到了当年卖东北水饺的熟人。

与此同时,父亲很快熟悉了周边环境和可以交往的人。

那时,我们周末回成都,父亲提前在楼下守候。因小区停车不方便,父亲与门卫关系不错,每次我们都有车位,让我惊讶不已。

最绝的是,年事已高的父亲还经常去老南门附近钓鱼,每次收获颇丰。凡是他在钓鱼,身边就有围观者,每拉起一条鱼,就是一片喝彩声——母亲担心他激动引发冠心病,就不允许他去钓鱼。父亲的那些朋友,常常在楼下喊“李大爷打牌了”,替他打掩护。

双休日,我有时会跟父母去附近菜市场帮他们提东西。一路上,还真长见识:跟父亲打招呼的人太多了,这个说留了好肉哦,那个喊我的菜新鲜——父亲笑逐颜开,应对自如。

2010年,因孩子的妈妈患病,我一直没回成都。

父亲猜测肯定有什么事情,经常打电话问长问短。在多次善意的谎言后,我如实告诉了父母。

正是这个原因,一年后父母决定回内江居住,不影响我们。

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在成都的那些朋友,很有点舍不得。

(五)

内江。

父母回到内江,如鱼得水。

他们的生活井井有条:上午出门买菜做饭;下午或是一起散步,或是父亲斗地主、母亲打麻将,各有各的朋友;晚上父亲看了新闻联播早早休息,母亲则要追剧到晚上10点。

父母年过古稀,除了家人关心,还有他们的朋友关照——每次回内江,父亲都要告诉我:老张帮他修理了水管,老王帮他买了米面……让我既惭愧又欣慰。

2014年8月,母亲八十大寿,家人征求父母的意见,准备提前筹办生日家宴,并将父亲90岁生日(虚岁)家宴一起办。

从不喜欢大操大办的父母,这次默许了。

寿宴高端大气上档次,隆重而又温馨,欢歌笑语不断,父母非常开心——其中好几桌是父亲专门请来的朋友,一律不收礼。我大都认识他们,既有医院的普通职工,又有外面的棋友、牌友和钓友等。

没想到,一年后父亲离开我们。前来为他守灵、送行的,除了亲朋好友以外,还有他的那些普通朋友。

不少人由衷感叹:老爷子居然有这么多知己。

感谢“五一”节,正是在与郝师傅的通话中,我才了解到他与父亲是怎样成为忘年交的。

这,也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故事。

郝师傅当年下岗后,在医院大门附近租房开了理发店,两口子辛辛苦苦挣钱养家糊口。父亲理过一次发,觉得小伙子手艺不错,就固定半个月去一次。

一次,几个地痞流氓上门收保护费。父亲正在修面,闻讯一下站起来大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敢乱来!”

声音惊动了过往行人。那几个混混见势不妙,说了声“我们还要来的”转身就走。父亲喊道:“我天天在这里等你们!”

果然,父亲那段时间天天守在理发店里,让郝师傅两口子感激不已。

毕竟邪不胜正,那些地痞流氓没有再来。

郝师傅,让我从一个侧面了解了自己的父亲,并渐渐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朋友:平常人平常心,平等待人,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可爱的老爷子,典型的山东人。

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和他打交道。

往事如烟,涌上心头:那些过去的生活片段,让年轻的、中年的、老年的父亲,栩栩如生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时间,不能自已。

这个端午节,我在内江思念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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