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岳石刻：盛开在古老土地上的文化奇葩
安岳八庙卧佛。 吴坤忠 摄
东方维纳斯——毗卢洞紫竹观音。
石永恩在艺术工艺上已炉火纯青。吴传明 摄
圆觉洞飞天石刻。吴坤忠 摄□ 本报记者 张方金 范宇
“安岳有160万人，还有10万尊佛像……”作为人口大县，似乎人口的数量已成为安岳人向来客表达自信的一种方式，而10万尊佛像更是让这种自信的层次提升。如此介绍，记者在安岳已多次耳闻，不过确实奏效，就在这样简短的言语中，安岳石刻数量之多，以及隐匿于背后的精、美，一下子便让人充满好奇而印象深刻。
这样的印象，没有太多的夸张与装饰。从安岳石刻的今生造像前走过，仿若漫长时光里的一场旅行，留下的是惊叹与美好。“临山而居，兼石质坚硬，纹理清晰，形态自然，易于加工，自出匠人。”千百年来，安岳石刻工艺闻名遐迩。而这份传承千年的石刻工艺，如今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安岳也被文化部授予“中国民间艺术（石刻艺术）之乡”的美誉。
那么这样讲，一点也不过分——安岳石刻就是盛开在这片古老土地上的一朵文化奇葩。
A
沉淀在历史光阴里的雕刻艺术
时间就像是眼前的羊肠小道一般，似能清晰地看清全部的脉络，立足当下，眺望远方却不知方向，回望过去，也不知来时的路。这样的奇妙与抽象，正好是艺术的温床。千百年来，令人咋舌的艺术成就，似乎都在这样的氛围中产生，也在这样的氛围中得以延续与发展。
再久远的时间也会重逢，这或许就是缘分。位于安岳县城东南47公里处的撅山上，有一毗卢洞，从外面看上去，门楣陈旧，完全没有胜地气势。然而就在这里，却有着号称“中国最美观音”，能够代表安岳、甚至全国雕刻艺术最高水平的造像——水月观音。
果不其然，眼前这尊水月观音的雕刻工艺，着实令人惊叹：近观，姿态妩媚，面相秀美——柳叶眉清如竹影，丹凤眼柔自含情，小口樱桃吐俏丽，鼻梁高直犹奇峰；远见，翘足而坐，衣纹随形体转折变化，更具仪美秀态，灵动非凡。其风流倜傥，形态沉稳不乏洒脱，面容动人犹见慈悲，真是不负“中国最美观音”的盛名。水月观音更是被英籍华裔女作家韩素音誉为“东方的维纳斯”，而蜚声海内外。
这样的美誉一点也不过分。此水月观音造像突破了佛教规制的端庄严肃，转为飘逸雅丽，雕刻精巧细腻，且写实意味浓厚，世俗化、地方化的特征明显，被认为“不但完全女性化，而且带有明显的地方特色，是一位典型的四川女性”。更有奇观，从三个不同角度观视，竟出现三个不同年龄的女性姿态，老者慈爱，中年贤淑，少女婀娜，三者一体，世间唯此一处。文物、美学价值并呈，难以为现代技术所替代，是一份极其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这尊令人赞叹不已的观音造像，俗称“紫竹观音”，可谓安岳石刻艺术的精华缩影。
安岳石刻始刻于公元521年，已逾1400余年，以毗卢洞、华严洞、茗山寺等处摩崖造像为代表，造像精美，无与伦比，具有较高的史学和艺术价值，被著名美学家王朝闻誉为“古、多、精、美”。在历史的光阴里逐渐沉淀，让安岳石刻的雕刻艺术呈现出层次分明、融贯历代的独特艺术风格：南北朝之秀骨清相、俊逸婉雅，盛唐之面颐丰满、体态资美，更兼宋代独有的装饰华丽，可谓容历朝风貌于一地，在国内极为罕见。尤以北宋为盛，可谓上承云岗、龙门、敦煌，并对大足石刻有深远影响。
这就是安岳石刻——一部珍惜的天才宗教艺术杰作、中国石窟艺术走向成熟时代的唯一代表、中国石窟艺术形象化的百科全书、研究中国儒道思想与民间宗教信仰的多元化传世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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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远古的精湛石刻技艺传承
正如著名文化学者余秋雨说：“文化传承最难得的是精神传承。”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安岳石刻，承载精神的工艺传承便显得更加难能可贵了。对于安岳匠人而言，这些历经千年时光的石刻艺术，总能为这方水土带来诸多灵感，而这样的灵感，正是一门艺术代代相传的重要精神支撑。作为传承者，他们奉承着最古老而简单的哲学——继往开来，只为延续。
作为安岳石刻的传承者，石永恩便是这古老而简单哲学的践行者之一。石永恩是安岳县东胜乡北斗村人，自幼便与石刻结缘。在他的眼里，能把这些山崖上的石头雕刻成为流传千古的艺术文物，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些大多坐立于山崖之上的造像，似乎让今天的世人只能抬头仰望。这是另一种注定。不仅是形态上的仰望，精神上也是一种膜拜。这些多雕刻于唐宋时期的精湛艺术，是许多石刻匠人的启蒙“老师”。这也让安岳石刻匠人随同安岳石刻艺术一样，远近闻名，这也造就了在全国石刻行业中“石刻匠人，十之八九出安岳”的美誉。也因此，掌握了精湛技艺的安岳石刻匠人，被请到全国各地做工。他们来到当地，往往看一眼便知能否造像，邀请者自然礼遇有加。
事实上也大抵如此，几乎所有的安岳石刻匠人，都是从临摹这些散落于安岳各个角落的古代精美石刻雕塑开始的，当然石永恩也并不例外。通过数十年来的艰辛摸索，石永恩有着自己的石刻经验，他告诉记者，一处山崖能否造像，匠人首先看的不是地理位置，而是看该处的石材如何，至少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山体石材无裂缝；二是石头硬度适中。
来自远古的传承工艺，在历史的沉淀中去糟粕、吸精华，如今仍然保持着对极致的精湛追求。这样的追求，又具体呈现在对复杂工艺流程的传承：选料布局、打坯成型、拉刺定型、精刻修光、磨光上蜡等工序，一道也不可缺少，一道也不可马虎。石永恩表示，最难之处，莫过于人物的造型临摹，人物面部的每个角度，表情均不同，把握起来非常难，若想雕刻出艺术精品，必先构图，次捏模型。在石永恩眼里，每一道工序都必须小心翼翼、独具匠心，这也成就了其作品承接安岳石刻古朴典雅、美观大方的风格，既有魏晋的粗犷，也有唐代的体态丰腴、雍容华贵，又有宋代的精细华美，还有五代的小巧玲珑。
正如石永恩一样，千百年来，安岳石刻匠人，一直传承着古人的智慧与精神。他们对石刻的自我要求和精神坚守，造就了石刻艺术作品极高的精准度，甚至远超过现代的计量标准。这样的精准，来自石刻匠人长期经验的积累。几乎所有的安岳石刻匠人，都奉行着“一锤一凿”的基本雕刻工艺——
先定位，据地形、料形、岩质确定前后、上下、左右的基本方位。在此基础上根据作品外部选型、轮廓、气势、线条、角度进行构图造型，确定“基准点”，其后落凿。石匠用钢凿打，分圆、尖、方形钢凿，采用敲、戳、铲、钻、镂、拉刺等工序。圆钢凿主要用于衣服的纹路，尖钢凿主要用于眼部、胡须等细节。眼睛若要有神，人物面部表情若生动，神态逼真，必用尖钢凿。实施规则是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由上向下，由近到远，由前到后，由粗到细，由实到空……
一代代安岳石刻匠人，就这样默默地坚守着这方水土最古老的技艺与荣光，他们用精神的执着追求，书写着文化传承的现代方式。这样的传承，不仅体现出了安岳匠人智慧的结晶与财富，也体现出了他们对石刻艺术的酷爱和追求，和他们对石刻艺术的毅力与恒心，以及他们精湛的技术与巧妙的设计能力。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笔宝贵的财富呢？！
C
保护与开发让安岳石刻出新彩
非物质文化遗产关系一个民族的文化与精神传承，较之有形遗产而言，如指间之沙，稍有不慎，就会流失于指缝。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抢救、保护、传承、发展是我们民族处在大的社会转型期所面临的重要而又急迫的问题。安岳石刻工艺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如何走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诸多无奈，让在历史风雨中逐渐褪色的文化重新焕发荣光，且成为一个地方经济发展的重要助力，成为当下刻不容缓的事情。
记者在安岳石刻多处重要景点发现，不少石刻造像由于早年的破坏与保护不力，部分风化严重，造成了严重的文物与艺术损失。近年来，在当地的保护下，已有所起色，但仍然需要采取更多举措来推动安岳石刻的保护工作。这方面，安岳正在作为，近年来坚持“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的工作方针，严格执行分级监管、层层负责的安全监管模式，建立了石刻文物安全监管分片负责制、日报制、巡督查制等制度，成效显著。
据了解，目前安岳石刻匠人也正呈现青黄不接的现状，这对于保护与传承安岳石刻工艺也是一大难题。唐立新也是安岳石刻的传承人之一，2014年回到家乡在安岳县职业教育学校开办石刻专业，然而2015年3月春季招生，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报名。这样的结果，也正是安岳石刻工艺尴尬境地的具体体现。但唐立新仍然抱有信心，“安岳毕竟有深厚的石刻传统，现在能刻的民间匠人也有上千名，如果能以协会、合作社等形式组织起来好好运作，不愁安岳石刻不发扬光大。”
保护是基本与前提，更重要的是如何将保护与开发结合起来，让非物质文化遗产安岳石刻出新彩，更好地服务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近年来，安岳在旅游招商会上专门为安岳石刻做展示，成渝高速的广告牌上“安岳佛雕之都”的称号也非常醒目，种种迹象表明，安岳正在为安岳石刻的保护与开发寻找新的出路。
记者从安岳有关方面了解到，近年来安岳坚持高起点规划、区域性布局安岳文化旅游产业，聘请中国旅游研究院编制《安岳县旅游产业发展总体规划》，同时坚持“重点突破、激活全局”的手法，全力打造重点石刻景区，成功创建安岳石刻圆觉洞国家4A级旅游景区，包装推出圆觉洞旅游综合体、卧佛院阳光产业项目、石羊旅游古镇建设项目等一批带动作用大、综合效应好的重点文化旅游项目；此外，安岳还坚持“走出去，引进来”的工作思路，积极筹备并参加中国国际旅游商品博览会、旅交会、渝洽会等宣传活动，不断完善县内外主要交通干道旅游交通标识牌，成功举办安岳柠檬花生态旅游节，并与电影《柠檬》、歌碟《柠檬花开》统筹宣传……
相信植根于这片厚重的文化土壤，着力保护与开发的安岳石刻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或创作灵感源于历史故事、或造型构思取材文物原型，自然形成文物与“非遗”交相辉映、独具魅力之特征，更加充满生命力。正如石永恩所言，“中国甚至世界都听说过安岳石刻，到了我们这一代，更要把非遗技艺一代代的传承下去。让世界知道在中国的安岳，还有这样一门传自千年的艺术瑰宝，使非遗项目生产性保护与开发之路走得更宽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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